顾墨就坐在床边,那微微垂落下来的白色蚊帐遮掩住了他大半的身形,几乎要和阴影融为一体了,也多亏屋内点着蜡烛,要不然,孟玉可看不见他。
她故意发出了一点声响,叫对方听见,然后端起柜子上的碗,端了条凳子,坐到顾墨的跟前。
她平静道:“以你的身体不吃不喝,饿上几天是没问题的,想要活生生把自己饿死,少说也得坚持七八天,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人选择的,最愚蠢的死亡方式,既不够体面,也不够勇敢。”
坐在床边的顾墨,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孟玉看见了,话却并没停下,“顾家这样折磨你,你就不想报复回去吗?”
“这若是搁在我身上,少说我得把日子过得更好些,叫他们瞧了不痛快,自己心里头才舒坦,否则,就是死了,我估计也是难以瞑目的。”
那握着的拳头又缓缓放开了,顾墨的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气息也不太稳。
孟玉知道自己这话起了作用,唇角微微翘起,故意递了个台阶:“你眼睛看不见,我喂你吃?”
“不用。”顾墨的声音冷冷清清的,细听之下,甚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尴尬,“我自己来。”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那耳根子都红透了半边。
孟玉忍不住在旁边偷偷笑了起来,没敢出声,怕对方听到了,恼羞成怒。
她将碗和筷子塞进了顾墨的手里,一个碗里既有饭也有菜,对方吃着也方便。
两人都没再说话,屋内只剩下了缓慢的咀嚼声。
顾墨吃饭也不像村子里的那些糙老爷们儿,他动作不急不缓,即便眼睛看不见,也从没做出将饭菜塞进鼻子或者脸上的举动,斯斯文文的,很是赏心悦目。
等他吃完之后,孟玉默契地就将他的碗筷收走了,让他在屋内休息会儿再喝药。
从这个晚上起,顾墨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即使他态度依旧冷淡,但无论是吃饭,还是喝药,都很配合,为忙碌的孟玉省下了不少事。
至于孟玉忙的事,那就有得说了,她本想借孔雀和钱庄老板娘交好,但奈何她手里的几只都是小孔雀,灰扑扑的,并不漂亮,而孔雀想要羽毛彻底长好,还得好几年。
孟玉不好直接送上,以免得罪人,就想去县城找一幅漂亮的孔雀图,通过秦老大的路子,送给那位钱庄老板娘,再说明自己这里有孔雀。
可偏偏她接连着几日去县城,都没有找到一幅像样的孔雀图,无奈之下,孟玉只得选择退而求其次——自己画。
可问题又来了。
根据孟玉的推测,她手里的这几只应当是绿孔雀,成年后身上色彩丰富,主要以紫铜色,绿色,紫色,蓝色,黄色,红色为主,可偏偏,古代能用来画画的颜料相当珍惜,价比黄金,她找遍了县城,花了大价钱,也只找到了绿色,黄色,红色和红色,作为点睛之笔的蓝色,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再一次从县城无功而返,两条腿都已经快软成面条的孟玉已经变成了苦瓜脸。
“哎,怎么就这么难呢。”
等等,这说出来的声音怎么是二重奏?
孟玉一脸懵逼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