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裴宽叹息道:“还是信不过老夫啊。”
“裴公曾指导过我写诗,因此,我有几桩小事提醒。”薛白道:“听说,裴公与宜春太守李公亲近?”
提到李适之,裴宽果然目露忧愁,掩都不掩不住。
他入朝以来,想引援东宫对付李林甫,但东宫自保都难,向来是不出手的。
薛白道:“我还得知长安有传闻,哥奴不久前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白皙多须、身材高大、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逼近他,贴到他身上,推也推不开。他醒后,对手下人说‘其人形状类裴宽,乃裴宽谋代我之故也’!”
裴宽当即背脊一凉。
他非常清楚,严挺之、张九龄、韦坚、皇甫惟明、杨慎衿、李适之等人之后,轮到他了。
努力镇定下来,裴宽将手掩在袖子中,用力捏了捏,问道:“真的?”
“裴公竟这般相问?”
“你从何处听闻的?”
这是达奚盈盈在右相府打听到的,薛白却不会实言相告,只道:“我有我的门路。”
“你们联络老夫,意欲何为?”
薛白沉吟道:“我有几位朋友马上要春闱覆试,不知裴公可否出手?”
裴宽微微蹙眉。
他兄弟八人皆及第,这方面的人脉自是不缺的。且他官任御史大夫,其实比王鉷更有监察对试的权力。
“若让老夫猜想,春闱五子,三人赴考,大抵一人及第以平风波,两人落黜以施薄惩。”
“他们三人皆才望不凡。”
裴宽先是捻须沉吟,略显为难,最后却是洒然一笑,抚须道:“此前听你说,打算今秋岁考,开春省试?”
“是。”
“你诗写得好啊,老夫若能主持一场春闱,必点你为状头啊。”
裴宽既然决定答应薛白的要求,干脆再给个许诺,让薛白背后的人给他谋宰相之位。
但这许诺根本不对等。打个比方,若裴宽能助薛白拜相,宰相薛白也能轻易点裴宽一个状元。
一听之下,薛白略有些失望,感觉到裴宽不擅权术,又眼高手低,还与杨慎矜一样有些高门贵子的毛病,怕是在李林甫的攻讦下存活都很难。
眼下却不是嫌弃的时候,他面露喜色,道:“如此,多谢裴公了。”
裴宽抚须而笑,风度翩翩,问道:“何时引老夫见国舅?”
“覆试后再谈如何?”
“也好。”
此时不是长谈之机,两人对视一笑,起身而出,走过偌大的别业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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