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方白鹿稍稍挪了挪脚步,使自己的站位更加接近船尾的货舱一些。毕竟,那里可是放着——
哔哔哔!
“……喂?诶,诶!喔,是小新啊!我们才到哈,嗯,就刚到没多久。嗯,船刚停。喂?喂!听得见吗?……啧,什么鬼信号。”
方白鹿不耐关地掉远程通讯,一百八十度地转过脑袋、冲着船舱发出高分贝的合成音:
“朴工?朴工啊!信号很差啊!电话都打不稳啊!能不能调一下?”
船舱里传来低低的回应,朴文质细弱的声音将将要被海浪的扑打盖过:
“协议改好了,您再试试。”
……
哔哔哔——
方白鹿无声地转回头颅,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用用义体灵活自如的颈椎:
“喔,又打过来了!……喂?嗯嗯,听得见!这次好了,声音很清晰。”
他转过一个小小的闪念,模拟三魂七魄旋即调取了方氏五金店的征信与资金情况:
“……一路上都好、都好!对了,知道追债的找过来该怎么办不?嗯,知道就好……”
当时为了突袭微机道学研究会的显应宫,方白鹿可是举了一大笔债、把自己知晓的组织与实体都捞了个遍——覆盖的范围远远不止小小的吉隆坡:
“害,不谈没劲的!你跟阿铜玩得还行吧,啊?你腿长出——喔,正事?正事……”
方白鹿朝货舱走去,义体的自重压得历经沧桑的甲板嘎嘎作响。
他站在货舱前,略略调整了下义体的输出功率、使其达到最适合战斗的状态——原本是想深吸上一口气,但已没有了呼吸系统——接着,拧开了舱门。
……
“……正常正常,放心,‘他’很正常。禁法都很完整。”
周围的人声静了下去——无论是二妮还是黄五爷,都默然地将注意力投向了这里。
小小商队中的每个成员,无事时都会回头朝货舱望望:望向那具由五金店中拖出、一路携带的棺椁(除了方白鹿——他找好运生还的外地匠人“溺鬼”开坛作法,在后脑勺开了槽、外置了道天眼)。
他们之所以坚持用陆地载具与海运,而不乘坐任何飞行器;就是因为这具“白棺”。
由五金店二楼运出的“老房”曾经晶莹而无瑕,一头向上斜着延伸,勾勒出光滑的弧度、像是满展的飞翼。现在却裹满封闭用的长效凝胶、固化材料与符咒;纯黑、漆白和张张矩形的软塑黄纸交错,使它像是某种品味低劣的手工艺品;缀着神经信号阻断器的长索一圈圈地缠绕、箍紧了棺身,不时随通电而闪过亮蓝的火花、噼啪作响。只有白雾依旧缭绕不休,让棺外的眼睛们看不清内部的景象。
可任谁都能看得出,其中封印着某种令人为之胆寒的物事。
但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回避开了话题:白棺中那颗低温保存的、孤零零的头颅,那位更陈旧些版本的方白鹿……
他得授了长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