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四曰无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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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轻盈的口吻末端,是狠狠的重音。
“病友”;熟悉又陌生的定义——只是这个词上次在方白鹿耳畔出现,已是不知多少年月以前了。
女人偏过头,放任方白鹿集中算力、试图冲破咒诅。她继续开口,用更具冲击力的信息如铁锤般砸下:
“我们有很多名字。我们可以叫‘世界重塑与再造委员会’,也接受‘新神殿’作为名号。诙谐的人称我们为‘绝症病人康复交流社’,严肃的人则称呼我们为‘龙群’,也叫我们‘王穴’。”
“但你作为蛰龙,那么我们就只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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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还在全力对抗着暴走的神经信号,方白鹿也在刹那间明白了此时发生的一切。
冬眠者,其他醒来的冬眠者——而且,已经结为了集群。
什么时候发生的?自己为何又完全不知道?
种种可能性流过脑海,但方白鹿却得不出一个能被确定的判断。
女人迈起双腿,围绕着在原地做着极微、极迅速颤动的方白鹿打圈。她的步子细细碎碎的,像是穿着卡住脚踝的圆筒长裙:
“一切是如何开始的?世界又因何改变了?”
“原因很简单:我们来了。”
“数十年前,我们陆陆续续地在全球各地结束冬眠期。苍白的棺椁,陌生的国度,迥异的世界……身边躺着自己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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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剜了一眼方白鹿——似乎在嘲笑他曾经自认的独特性:
“所有的白棺,都是分散排布——我们的苏醒点从未重合。所以在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自己绝无仅有,是独独剩下的孑遗。”
“作为时间彼岸的外乡人,我们攀登、我们杀戮、我们攥取。我们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方白鹿放弃了强行冲破神经关卡的打算:女人口中所吐出的内容,已值得他花费时间进行消化。
怎么会……那么早?
似乎是看出方白鹿的疑惑,女人继续了述说:
“接着,花费了一些时间……我们找到了彼此。由‘零号病人’起,越来越多的蛰龙知晓了互相的存在——然后,我们歃血为盟。”
“我们分享了一切。如此亲密,超过血系和亲族的羁绊。”
“在那时:也有另一位蛰龙——如你我今日这般,为我解惑。哈……”
她长吐出一口气,似叹息亦或感慨。就算是在马尼拉的烈风里,也能看见口中蒸蒸的热气:
“如今,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我们交换着隐秘和讯息、上司的喜好或弱点、乃至法器与秘方。我们作为彼此的兵器,互通着手中的资源,共同叩响旧企业的大门……”
“有人陨落,有人惨死,有人将自我永恒地放逐……但最终,我们获得了一切。”
女人轻声继续着。没有半点激昂、自豪或是得意与满足,她像是描述购物车中的内容般,吐出能让常人为之晕眩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