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人瞧着得五十多岁,估计也是积年老仆,对时杰一举一动颇为熟悉。如此谢怀谦瞧过去,对方还笑眯眯的,似乎给他鼓励。而时杰像瞧不见这一幕,目光投向院子里那一堆的杂草。谢怀谦飞快反应过去,朝老仆拱手,而后接过茶盏,跪在地上朗声道,“老师,请喝茶。”他跪的痛快,并没有迟疑,时杰没接,问他,“你不是要做纯臣党?你就不担心我把你拉到哪一派系去了?”“不怕。”谢怀谦恭谨回答,“先不说如今学生不过是个举人,便是已经中了进士,也是毫无根基之人,哪里用得着老师亲自拉拢一个无名小辈做弟子。”时节不由乐了,“终于承认自己是不值得拉拢的无名小辈了?”谢怀谦笑,“承认,一直都承认。”“那你之前还那样说。”谢怀谦回答,“老师提问,学生不敢不答,既然老师提问,那我若说攀附哪个派系,您也不可能收我。况且我若真狂悖至此,当众说参与哪个派系,便是哪个再弱小的派系也瞧不上我了。”“那你如何得知我只做纯臣?”谢怀谦并不隐瞒,“学生就读白鹿书院,谭山长在考前会为我等收集考官信息,您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专门为陛下讲书,谭山长说您进宫次数比旁人要多,那么您肯定更得圣心,若非被陛下信任看重,陛下又怎会时常叫您讲书,所以学生有此推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老师宽宥。”他说完便举着茶盏躬身,拜师的姿态摆的很足。他举了一会儿,时杰终究将茶接了过去,“起来吧。”谢怀谦当即谢了老师,又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这算是拜师了。时杰看了眼他的身板儿,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黑?”谢怀谦笑,“时常日晒,肤色深些,不过强身健体罢了。”“倒是个有成算的,在官场有个好身体的确不错。”时杰说着,指了指院子里的杂草道,“看着有些碍眼。”谢怀谦忙道,“学生以前家中便是种地的,学生来清理。”说着便准备出门借工具,时杰道,“不是锻炼身体?”谢怀谦停住脚步,“是。”他将衣衫系在身前,又将衣袖挽起来,蹲下就开始清理杂草了。虽然已经到了秋季,但杂草生命力顽强,竟只黄了一些叶子,反而比青草时更难清理。谢怀谦认认真真拔草,时杰就坐在那儿看着,问他,“明年可参加春闱?”谢怀谦点头,“回老师的话,是要参加的。”“准备何时动身?”谢怀谦:“还不曾定下来,回去便与家人商议。”时杰倒不意外,只道,“回头到京城若无地方居住,可去我府上。”谢怀谦道了谢。不过他如果进京必然是要带着舒婉的,若带着舒婉去时家,时杰这边估计没问题,但舒婉恐怕不会自在。谭山长跟他讲过,时家在京城算是清流人家,从时杰往上数好几代,都有人为官,官风清正。此次出来做主考官,被陛下信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镀金,估计回京后便要升官了。如今他已经中举,又是解元,只要保持水准,会试中第若不苛求名次,应当也不是难事。若为一甲能直接授官,若为二甲也不错,能参与馆选做庶吉士,便是只中三甲同进士,那好歹也是进士。又有时杰这样的老师,便是三甲也能安排补缺做个一方父母官了。说这些都为时尚早,谢家如今有些家底,若能进京城,必然是要自己买宅子的。院子里的杂草不少,谢怀谦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清理出来。院子里显得空荡荡不少。时杰撇嘴,“瞧着倒是没之前好看了。”谢怀谦一怔,“那学生再栽回去?”时杰并不懂这些,问道,“栽回去还能活?”“不能。”谢怀谦道,“根系已经破坏,又被太阳炙烤,最多糊弄您一两日。”时杰气笑了,伸手点了点,回屋拿了封书信递给他,“行了,回去吧,莫要家人担忧,这两日我便要回京城了。”谢怀谦道,“那学生明日请您吃酒席?”“算了不去了。”时杰道,“走吧。”谢怀谦往外走,忠伯提着一兜的礼品出来,“谢公子,这是大人为您准备的见面礼。”谢怀谦接了,拱手道谢。出来门,忠伯道,“您算是大人头一个弟子。”谢怀谦不禁惊讶。可忠伯却不肯说了,笑看着他。谢怀谦收起惊讶施了一礼,转身离去。巷子口黄彪早就等着,见他出来,才大步过来,“公子。”谢怀谦道,“可回家递了消息?”“已经递了消息,二奶奶仔细询问了鹿鸣宴情形,认为没什么大事,叫您该干嘛就干嘛不必着急回去。”黄彪说完,就见谢怀谦有些郁闷,不由惊奇。谢怀谦叹息一声,“行吧,走,去茶楼。”本以为婉儿会焦急,可他低估了婉儿的分析能力。到茶楼时天色已经不早,几人早就喝的腹胀,见谢怀谦来了,几人干脆起身道,“饿死了,不喝茶了,吃饭去。”赵蔚也在这儿,当即道,“去我家吧,我爹专门留了包厢叫我招待同窗的,这等待遇也是头一回,咱们过去吃顿去。”几人又转战过去,将屋门一关,白腾等人才询问起今日之事。拜师这等大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谢怀谦便说了两句。得知谢怀谦竟然拜师时杰,众人很是惊讶,纷纷艳羡不已。“那么盛敏说的倒是成了真。”只可惜时杰只瞧上了谢怀谦,他们没有机会。不过看过谢怀谦乡试文章便可得知,这解元当之无愧,言之凿凿,确有实物。便是谢怀谦自己也是庆幸不已。若非自己农家出身,写文章不善华丽辞藻更讲究务实,恐怕也不会这样凑巧的入了时杰的眼。徐正贤举杯道,“来来来,这是喜事,大家干一杯,敬谢兄。”众人齐齐举杯,一口酒饮下,辛辣又畅快。徐正贤笑道,“只少了广庆。”“过两日还得去书院,正好与尹兄畅谈。”:()疯了!逃荒路上清贫首辅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