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碧荷的外婆放下筷子,小心的看着碧荷说。“应该是二顺回来了,你见不见?若是你不想见,我让他先住在隔壁邻居家。”碧荷放下筷子,对着自己担忧不已的老人说。“没事,让他进来吧,我有话想要问他。”老人提着油灯走到门口,打开门,和门口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见一个高挑的少年冲了进来。呆滞的站在房间的门口,看着炕上的碧荷和文娘,毫不犹豫的就跪在地上。“弟弟有罪,为了我的命让姐姐委屈多年,被卖了出去,都是弟弟的缘故,都是我的错。”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碧荷狠着心不拉起来,才三次,头上就已经有血渗出,文娘看了一眼碧荷,知道她也不忍心,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连忙下去把王二顺拉起来。“王家弟弟,你这样是做什么,你和你姐姐是同辈,哪能这么跪,快起来,外婆该心疼坏了。”碧荷的外婆站在后面,看着这副场景,只小心的抹着泪说。“叫他跪,是他对不起碧荷的,若不是他,碧荷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罪,是他欠碧荷的。”王二顺听见文娘的话就知道现在坐在床上的才是自己的姐姐,当即跪着前行几步继续磕头赔罪。“行了,起来吧,你磕几个头就想我原谅你?”王二顺看着自己的姐姐,红着眼摇头。“弟弟不敢,欠姐姐的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只能当牛做马,也要弥补对姐姐的伤害。”这血缘一事真是神奇,王二顺才出生几天碧荷就被卖了,两个人不是一处长大的,碧荷看见王二顺磕烂了头,还是不忍心,王二顺看着自己的姐姐还是满眼的孺慕之情。“行了,都起来吧,坐着好好说话,你也不要一直有罪有罪的,当年你毕竟是个婴孩,做不了主,如今是个大人,就该担起责任,好好的查清当年的事,给你姐姐一个交代。”安宁力气大,一下子就把王二顺从地上拉起来,文娘也将碧荷的外婆搀扶到炕上坐下,大家等着王二顺说清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全部的,只能理出一点。”“我九岁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一次打架的时候,说我是个吃人的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和他们打的很凶,他们才说我能活下来,是因为家里把我姐姐卖了,换了粮食的缘故。”“当时我就崩溃了,回去问爹娘,他们只说是外面的人胡说。”“可是我有一次帮村里整理荒废的学堂,就接触到很多书,村里的王三叔是念过书的,我有时看见有趣的就会去问他,有一次我看到一本医书,上面画着很多草药,有几种草药,婶娘家就一直有,我就去问王三叔。”“王三叔给我讲解过后提醒我说这几种草药混合会让人的脾胃虚弱,上吐下泻我就有些怀疑了。”“村里人一直说我是贱命金贵身,那几个和我打架的孩子也说我小时候吃不进米糊糊一直吐还腹泻,只能吃细面,家里才把姐姐卖了给我换粮食。”“那时我没有怀疑到婶娘身上,想着可能是巧合,但是后来有一次偷偷躲在树上听见莲花姐姐说话,她说当初给那贱小子下药,怎么就没多下点,让他死了才好,现在和金旺哥哥争抢进学堂的名额。”“当时我就知道她们说的是我,那段时间来了个夫子,只想收五个孩子,我勤快。那个夫子就想让我做最后一个弟子,不要金旺哥哥。”“之后我就留意了,经常躲在婶娘家后墙听他们说话,慢慢的才知道,当年我脾胃弱吃不进迷糊是她们在我的米糊下了药,娘没奶也是他们做的,目的就是撺掇爹娘把姐姐卖给镇子上的员外老爷。”“我冲进婶娘家质问,她们不可能说实话还打了我,说我敢胡说,他们就报官,我没有证据,只能做罢。”“回去和爹娘说,他们去了老宅一趟,回来就劝我左右卖都卖了,也找不回来了,就这么算了。”“我看着爹娘袒护奶奶和婶娘的模样就在家里住不下去,就来到外婆这住着了,每个月只是送一点银钱回去,但是听说有一半都进了老宅的钱罐,我更失望了,一心寻找当年的证据。”“我想方设法跟着那个员外郎家的少爷才知道,当年那个员外本不知道姐姐,是婶娘有一次卖草药,听说那个员外郎很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娃娃,就说自己的侄女很漂亮,还描述了一番,员外当即派人去偷偷看了,果然漂亮。”“就动了坏心思,给了婶娘一两银子,叫她想法子把那女孩弄来就给她十两银子,是跟奶奶个回去和娘说,娘不同意还骂了婶娘一顿,婶娘当即回去就开始炮制药草,布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局,成功的让爹娘把姐姐卖了。”“事后姐姐侥幸,没有被卖给员外郎,那员外有一次去找婶娘麻烦,婶娘不知道怎么说的,事后也没有麻烦事,我本想让那员外作证替我做实婶娘的罪名。可惜”,!文娘听得仔细,冷笑一声,说出王二顺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必然不肯,一旦说出实话,就坐实了他买卖幼女来缓解自己特殊变态的癖好,被世人不齿。所以你当时只怕不好过吧。”王二顺点点头。“他当时想把我打死,幸亏我水性好,跳进湖里,顺着湖水下面的排水口逃跑了。他只知道我在调查婶娘的事,并不知道我是谁,所以就不了了之。”“可惜我无能,这么多年都没有收获,看着莲花姐姐还攀上了怀县的富商,一点证据都找不到。”碧荷听后看着文娘,想问问她要怎么做。“既然现在确定是你婶娘谋划了这一些,那就直接从她下手,员外郎那行不通,他的罪名更大,无论如何不会透露出你婶娘,况且这么多年查到了又能如何,让自己的嫂子没有奶水喂养孩子?还是给自己沾了药材的手不小心沾到了侄子的米糊,让他腹泻呕吐不止?这些无法给她定罪。”王二顺听见后就急躁的站起来。“难道就让她这个恶人逍遥法外不成?”碧荷严厉的看了一眼王二顺,他顿时蔫吧了乖乖坐下。“怎么会,律法管不住她,就算管顶多打几棍子,她这么算计你们家,还害得碧荷这么多年一直委屈着,自然不能让她好过。”文娘存了教王二顺和碧荷的心思,仔细的盯着她们说。“这世间,不是按罪处罚才是公道,一个人最不能接受的惩罚就是自己在乎的事情付诸灰烬,看着自己在乎的,拥有的一点点的失去,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王二顺这会子忽然明白了刚才自己冲动的质问,姐姐为什么那种眼神盯着自己,分明是觉得自己太小瞧了这位姑娘。“你是打算对她的儿女下手?”文娘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作恶多端的人,不过是想着她的儿女既然能说出当初怎么不把二顺兄弟直接药死的话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这样的人,怎么迷惑的了见多了美女的富商,她的儿子又凭什么当上童生?”碧荷笑着看着文娘,这丫头又在扮猪吃老虎,明明聪明的很,偏偏说得好听。“安宁,你去县上查清楚这个富商和王莲花的事情,二顺兄弟,你去打听一下王金旺考童生的事,和他这些年的举止,行踪。”王二顺听了站起来就准备出发,被碧荷外婆拉住。“明天再去,这黑灯瞎火的你往哪去。”文娘点点头,对着王二顺说。“你不会打听事,让安宁和安平教教你怎么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至于外婆,就和我们去王家村,我们既然打算查清当年的事情,就一时半会不走,外婆和碧荷分开了这么久,住在一处,也好弥补一下思念。”本来碧荷的外婆还舍不得自己家里的这些鸡鸭,后来想着孙女更重要,更何况也可以杀了带过去给她好好补一补,当即也同意了。王二顺还像个小狗一样看着碧荷,只等她和自己说说话,不得不说,这王二顺和碧荷长的很像,若不是碧荷现在吃了药,改变了容貌,这二人一看就是亲姐弟,像极了。文娘都受不了他的眼神,就好像年少时候的碧荷和自己撒娇让自己陪着她一起去领茶叶点心一样。“行了,这么多年,你姐姐心里没那么容易过去,你好好打听事情,等一切事情完了,她自然明白你的心意。”王二顺失落的点点头,准备转身出去,“打听事情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终究是血浓于水,看见他这副模样,碧荷还是没忍心嘱咐了一句。“哎,我知道的姐姐,你放心,我肯定能打听出来王金旺的那些坏事,”王二顺听见自己的姐姐肯和自己说话,还担心自己的安危,一蹦三尺高,笑容掩饰不住的跑出去。看着碧荷的外婆眼泪又流出来,外婆家的房间不少,收拾出两间,一间给文娘住,一间给安宁安平住,碧荷则是被外婆拉着睡在自己的房间。文娘只知道正房的烛火一直亮着,时不时传来哭泣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丫鬟的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