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明玉大声地喊道,可是除了林中沙沙的风吹树叶的声音和头顶偶尔一声凄厉的鸦啼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她掏了掏怀里,还好,临出门时带来了一根火折子,明玉小心地将它点起来,照了照四周,幽黑一片,静得吓人。别的她倒不怕,就是担心万一林中有野兽的话,那她便只有给它们果腹了。
这周围也没什么地方看起来是可以躲一躲的,这个时候最好的就是不要动,呆在这里等着,她相信那些人回去后告诉孟瑾瑜,他是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于是便又坐了下来,对了,怀中还有短笛。明玉拿出这支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短笛,想起那一年她和孟瑾瑜前往围场秋猎,在湖边树枝上,她吹奏了那首《越人歌》,而他则对自己说,小玉,你又怎知我不知道你的心意?
每每回想起那晚,总令明玉心头甜甜的,也在这样的时刻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她将短笛拿到嘴边,轻轻吹奏了起来,仍是当初的曲调,柔情蜜意不减当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两情相悦,大概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事了吧……
孟瑾瑜持着火把在林中毫无头绪,心里又是焦虑,又是担忧,只怕明玉有一点点的闪失。茫茫丛林,到底她在哪里呢?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在这空旷寂静的树林中听得格外清晰,曲调婉转动人,满满都是思君念君的情意,这曲调同他那一年在树下听到的是一模一样的——是那首《越人曲》!孟瑾瑜立刻循着笛声找去,起先还是遥遥悠悠,越走便越近,听着这曲调,他原本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她没事,那便是最要紧的。
终于寻到了笛声的来源,黑沉的夜色中,明玉一个人安然地靠在树干上,望着天上迷蒙月色,一遍遍地吹着这首曲子。
是因为想起了他,才吹的吗?孟瑾瑜不敢惊扰了这笛声,慢慢走到明玉身旁,伫立在她身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情意绵绵的笛声。
明玉感到了身边的火光,转过头,是孟瑾瑜静静在他身旁,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小玉,我来迟了。”不迟,不迟,她心里想着,只要你来了就好。
他将明玉揽在怀中:“你一个人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一定害怕了,走,我带你回家。”
明玉点点头,可还是止不住地流泪,她向来坚强,就算是刚才醒过来一个人独处在这幽深寂静的树林中时她也没有想哭,可是现在,不知怎么,她心底深处最柔软的东西被触动,靠在孟瑾瑜的怀里,她流着泪说道:“瑾瑜师傅,以后永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一定不会。”他的心微微刺痛,她再坚韧,也还是当年那个骑在马上,言笑晏晏叫他“瑾瑜师傅”的小姑娘啊!
孟瑾瑜牵着明玉的手,两人小心地往回走。明玉想起了什么,拿出找到的那株石斛草对孟瑾瑜说:“瑾瑜师傅,差点忘了,这林子里的确是有石斛草的,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很多。”
孟瑾瑜借着火光看了看,明玉手里的这株草药的确和其他人带回来的一样,便道:“放心,他们也找到了一些,已经带回去了。我们既知道这片林子里有这东西,若制出来的药的确管用,咱们再派人过来采便是了。”
这林子很大,虽说孟瑾瑜方向感不错,但是现在在这么黑沉的夜色中要一下子找到回去的路,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两人兜兜转转走了好一阵子,还没有找到出口。
孟瑾瑜紧紧攥着明玉的手,问她:“怕吗?”
“不怕。”有他在,明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就算今晚找不到出口,但是等到天亮,一定就可以回去的。
两人一路走着,借着火光看着前方道路,可是却谁也没有注意到脚下。明玉突然大叫一声,蹲下身去,疼得眼泪直流。
孟瑾瑜赶忙转身,一看,明玉竟踩到了一处捕兽夹,小腿的胫骨处血流不止。
“好痛……”
孟瑾瑜赶忙帮她将捕兽夹拿下来,这大概是有人放在这里捕猎野兔之类的小动物的,幸好这捕兽夹体积不算太大,若是那些用来捕狼猎虎的,只怕明玉的一条腿就此废了。
捕兽夹虽拿了下来,可是明玉只觉小腿处火辣辣的刺痛,连动一下都困难,别说再走路了。
这里既然有捕兽夹,说不定不止一个,接下去必得小心翼翼,看好脚下的路才是。孟瑾瑜将明玉背在了身上,明玉虽疼,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趴在孟瑾瑜的身上,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瑾瑜问她:“小玉,你笑什么?”
明玉抹了抹眼泪道:“刚才我想起了爹爹小时候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叫……猪八戒背媳妇儿……”
孟瑾瑜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在笑话我是猪八戒啊。”
明玉咯咯笑了笑,觉得脚上的伤都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要是世上有你这么好看的猪八戒,取经路上那些妖精们都不抓唐僧回去当相公了,只怕都要抓猪八戒了。”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泥泞的道路,迷茫的黑夜似乎都显得不再那么骇人。
明玉的手搂住孟瑾瑜的脖子,两人头靠着头,在这一刻,明玉的心里突然无比渴望成为孟瑾瑜的妻子。
她问:“瑾瑜师傅,你从前背过别人吗?”
孟瑾瑜想了想:“小的时候,蓝双住在我家,一次我们出去玩,她从树上摔了下来,是我背她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