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谭越书看着剩下的一百一十三份考卷,连忙道:
“陈大人,陈大人,足够了,足够了!若是此届贡士低于当初先帝首届恩科取中贡士,只怕对圣上声名有碍啊!”
陈庭齐听到这里,这才收了手,但还是忍不住道:
“唉,趋炎附势之辈,即便入仕,也不过是为人驱驰,以至朝堂风气越发腐朽……”
谭越书一边应和着,一边忙将那一百一十三名考生的考卷按照顺序收起来,遂转移了话题:
“水至清则无鱼,陈大人不必这般忧虑,圣上虽然年少,可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如今也并非全然没有可用之人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泥潭岂能饲潜龙?先帝仁德,吾受先帝恩泽良多,只盼着我大周能如先帝当初所期望的那样,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谭越书闻言,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怅然,随后他笑吟吟道:
“陈大人,前些日子下官与圣上讲经,讲到《五千言》,中有一言:治大国,若烹小鲜。
圣上问下官,此言何解,下官答:治国之道,理应张弛有度,火候不应有所偏差,如此方为长久之计。”
陈庭齐看向谭越书:
“那圣上如何说的?”
“圣上说,下官说的对也不对。治国大事,不在一朝一夕,而在长久。若烹小鲜,当重火候,可最最重要的却是火。
而天子,便是那一撮火苗,火不灭则终有烹成之日,日复一日,代复一代,子子孙孙,薪火相传,纵有所阻,不过风沙迷眼,且行且歌便是。”
陈庭齐一怔,随后不禁潸然泪下:
“圣上大才!”
“下官不是,与大人闲言几句,倒是让大人落了泪。”
谭越书有些歉然的说着,陈庭齐却摆摆手:
“无妨,无妨。”
谭越书闻言也随后一笑:
“下官已经将这些考卷整理妥当,也到了揭名的时候了,大人便不好奇这位会元是何人吗?”
陈庭齐闻言,也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那还不速速开卷?”
那糊名的封纸被谭越书小心翼翼的揭去,下一刻,二人不由呼吸一滞,纷纷直了眼:
“徐,徐韶华?”
陈庭齐这会儿心里那叫一个百味杂陈,他这一论心,除了有为公之心,更多的也有他的私心。
那徐解元游走与两大权臣之中,其圆滑心性可见一斑,可偏偏其天赋异禀,远胜旁人。
陈庭齐这一问,便是想要问其心中可有天下,可有大义,可有……圣上?
可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考卷之中,竟只有他与自己的想法是那般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