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失落只维持了一瞬。转眼间,它又欣快地旋身:
“啊对!来来来,第一次到我家,我都没尽礼数。我家里人在这,给你见见!”
天官蠢笨的辅助肢忙活了好一阵,才解开帆布上两角的系绳。它像是景点的导览,骄傲地扬起“双臂”:
“我回家了!”
“这是我妈妈!这是我最近刚找到的老爹——要想找个配得上我妈的可不容易,花了好多工夫呢。我觉得她应该很满意吧?不过,也不知道啦。这位是我爷爷、我……”
那些内里空**的身躯们在维生液里浮浮沉沉,似是在随着天官的点动作着回应、打着招呼。
在一一点数完这些家人之后,天官用粗短的辅助肢拢住自己;屏幕也渐渐黯淡下去。
方白鹿没有打断。只是随着一同,享受这片刻的温馨静谧。
……
“嘿!睡着啦?”
天官蹭地蹿到方白鹿脸前,语带威胁。
“啊,啊?没有没有,在等你继续。”
方白鹿轻轻拍拍它刺手的躯干,比出大拇指。
天官狐疑地退后,把辅助肢点向那位居中的少女:
“嚯嚯,旧的我。老相识了,不用多说咯!不过呢,我已经把遗蜕送人啦,只是他还想寄放在这里。可不是我不找你做这个生意喔?”
方白鹿摆了摆手,示意它不必介怀:他当然知道,天官的遗蜕总能卖上一笔高价。
天官比了比那空**之处,斟酌着言语:
“另外有个……重要的人?唔,反正就是不在,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
方白鹿明白天官说的是谁。
它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自己的破旧躯壳,发出沉沉的闷响:
“最后是阿嬷啦,她现在能一直陪着我嘞。”
“就这些了!”
方白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撑住地面,站了起来:
“大家好。”
天官转过身,将辅助肢撑住自己方方正正的腰身:
“方哥!等我出头了,去给你探店,为五金店赐福!到时候,整个新马来西亚的垃圾佬,怕是要把你门槛踩烂啦……”
方白鹿沉默片刻,郑重拱手,表示承这份情。他从口袋掏出烟盒,捧到天官的屏幕边:
“能抽吗?”
天官用翻起漆皮的躯干转了一圈,发出亲近的嘻嘻笑声:
“吝啬鬼!我现在没有肺和气管了,还分给我!你抽吧你抽吧!嘿,还是纸烟!看来五金店生意真的很兴隆喔?”
“还行,朋友送给我的。”
方白鹿把烟头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却又重新塞回烟盒里去了。
那头,天官依旧絮絮叨叨着:
“对了,有空帮我拍张照呗?我脸上现在贴的还是阿嬷的相片。再风吹雨打下去,恐怕是要彻底烂掉啦。当天官,形象很重要……”
他将手掌抹过整张脸,长叹一口气:
“阿铜。你想做大天官吗?吉隆坡里最棒、最靓的天官;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都会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