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到车上来吧。”
不是嵌入皮下的显示屏——字体是痣一般的深褐,该是色素沉淀的结果、边缘却平滑笔直。加上青灰的血管充当阴影与轮廓,并不比往日所见的平面广告逊色多少设计感。
“车?”
方白鹿上下看了看,发觉这所指的便是眼前的“人”。
荒谬的描述,荒谬的定义。
但莫名地没有违和感,似乎理所应当、顺理成章。
方白鹿自然而然地迈开步伐,走到它的身边:
还未接近,胸腔的两旁无声向外鼓出、上下交叠;那是三层既宽且长的踏板,组成台阶。
若从人体该有的结构判断,那突出的是肋骨。
“不然还不好爬上去。”
他踩着这层层阶梯,攀上“车”的腰背——脚感坚硬却又富有弹性,甚至随着鞋型下沉。满鞋底的血垢与污物,在表皮上留下暗红的鞋印。
“气囊感。”
方白鹿想起带气垫的运动鞋、鱼鳔与猪尿泡。这些几无联系的事物,莫名从脑中探出头来。
坐垫——虽然觉得奇怪,但他找不出对这腰背更好的形容——令人意外地舒适,并且凉爽。人类的体表温度随部位的不同,会有很大区别;但正常的活人不可能散发这样的冰冷。
体感上,只有十几摄氏度:如同身下通着空调,冲散了吉隆坡闷热潮湿的雨夜。
他伸直双腿,上下交叠在一起,放松着。
厚厚的脂肪层将他拢起,让方白鹿想起家中的弹簧床垫。还有些像懒人沙发——
他掐去这个念头。
“要找个空闲,好好睡上一觉了。”
他打了个哈欠。
劈劈……
若有似无的蒙蒙脆响由身后传来:
他转过头。
“车”的尾椎正在垂直上升、延长、带着皮肤与肌肉张开——
张成了柔软的靠背,贴合住方白鹿后背与颈椎的弧线。
“嘿,真正的人体工学。”
他笑出声来,却不觉得欢快。
“车”的背部肌肉翻卷鼓胀,挤出清晰凸显的文字:
“请小憩一会。”
“哦。”
方白鹿偏过脑袋,用余光瞄向“车”的侧腹:
它正在向外冒汗。鞋底留下的污迹被分泌出的汗液冲开、洗净,黑红的脏水滴落在地,皮肤却回复了之前的光亮。
手旁则多了根突出的硬骨。他握住它,轻轻扭了扭:
身后的皮肉骨随之向后仰倒,折成躺椅。
“很方便。”
“谢谢。”
“你是西河少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