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适合两岁孩童玩的小玩意儿不多,无非就是什么拨浪鼓、布老虎、陶鹅哨、陶响球之类的,徐琬和春喜逛半天,什么也没买,净自个儿瞎玩了半天。眼看着徐琬又要换一家杂货铺子,春喜忙问,“小姐,您到底想给表公子挑什么呀?”“不知道啊。”徐琬如实道,“只是感觉那些东西不好玩。”春喜无奈,“两岁的小孩都是玩那些东西啊,您觉得好玩的,他不一定觉得好玩。”“那么常见的东西,他肯定不觉得好玩。”徐琬坚持己见,又摸着下巴道,“也不知道他在边关时都玩些什么,拨浪鼓和布老虎肯定见过了,我得买点他没见过的,只有上京才有的。”两人又连逛好几家铺子,徐琬才在一个木坊里挑中想要的东西。一架巨大的木制滑梯,两边是带扶手的楼梯,中间是见方大小的平台,没有加盖,无论多高的稚童都可以直立,平台前方拼接有斜长下坡,打磨得异常光滑。春喜看着跃跃欲试的徐琬,不安道,“小姐,您不会想玩吧?”徐琬点头,问一旁的小二,“我能试试么?”小二笑容灿烂,“当然可以,小姐尽管试,这用的是上好的松木,结实得很,便是成年男子也可以一试的。”听他那样说,徐琬便迫不及待登上滑梯,亲自感受一把滑下来的快乐。“……”春喜在下面看着她玩了一圈又一圈,不由扶额,“小姐,您不会想买这个吧?”徐琬又从上头滑下来,滑到春喜面前,仰头问她,“不行吗?你看这个可比刚刚那些有意思多了。”一旁的小二卖力推销,“小姐好眼光,这滑梯在上京可是稀罕货,凡有稚童的高门大户都会订制一座,摆在院中,不仅可供自家稚童玩耍,若有亲朋好友的孩子来,也可以玩上一玩,而且咱们铺里的滑梯木料都是碳化过的,还会刷上一道桐油,可防日晒雨淋,蚁虫侵蚀,经年不坏不腐。”“不知小姐家的是小公子还小小姐,又是大年龄?”徐琬站起来道,“小公子,两岁。”“两岁玩这个正好。”小二忙不迭道,“不拘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都可以一直玩到大。”徐琬问,“那我订一座这个要多少钱?”“十八两。”“行,我要了。”徐琬大手一挥,她可是有两千多两存款的小富婆。小二喜笑颜开,见对方如此阔绰,推销得更加卖力了,“好嘞!那小姐可要再看看其他的,您看这小型的悬丝傀儡如何?您买回去,可以让家中下人玩给小公子看,等小公子再大些,还可以自己表演着玩。”“或者您再看看这个七巧板,可拼成各种人物、动物、桥、房、塔,小公子正是辨识东西的年纪,既可以让家中下人拼给小公子认,还可以让小公子自己试着拼,辨识能力和动手能力都能兼顾。”“还有这个小马车和小船……”小二从架上取下两个精巧的物件,徐琬接过一看,双眼一亮,转身对春喜道,“春喜,快看这个,是不是做得很好看?”那小马车虽是木制的,但木马和车厢却是可活动分离的,小船雕得也十分精细。“……”春喜麻木点头,她严重怀疑自家小姐根本就不是在给表公子挑见面礼,分明就是打着表公子的幌子在给自己挑。小二还在一旁滔滔不绝,“……这小船可以下水,会浮在水面上,小公子沐浴时,可让小公子拿着在手里玩。”“好,这两个我要了,还有那个七巧板,什么傀儡,也一并要了。”“小姐豪爽,挑的这些定然会让家中小公子十分开心!”小二喜得眉飞色舞,不住搓着双手压制着心底的激动。徐琬笑笑,一面让春喜去付钱,一面道,“这些东西改日再送,届时我让人来通知你们。”小二赶忙应是。结完账,二人走出木坊,外头天色很沉,瞧着又似要下雨。徐琬望着天,感慨,“今年开春雨水很足啊。”“是啊。”春喜举着赠送的一只竹蜻蜓,道,“立春下,一春下。”“哟。”徐琬看她一眼,笑道,“跟谁学的?”“是秋实姐教的。”秋实是王简知的贴身婢女。“挺好,跟她们多学学没坏处,总比你读话本子强。”徐琬说着朝街上走,“万一哪天咱们要过种田织布自给自足的生活时,你就能混到刘嬷嬷那个位置。”春喜撇嘴不信,“小姐又开玩笑。”“小姐可没跟你开玩笑,世事无常,我不可能一辈子当小姐,你不可能一辈子当丫鬟。”徐琬道,“若是不当丫鬟,你想当什么?”“奴婢没想过。”“现在可以想想。”春喜跟在徐琬身后,穿过人流,仔细思考一阵后道,“奴婢觉得还是给小姐当丫鬟比较好。”“……”春喜怕她不信,快步走到身侧解释起来,“真的,奴婢先前就同您说过,做您丫鬟挺好的,吃喝不愁,月银也多,还不用日晒雨淋,您性子又好,不会随意打骂下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徐琬暗骂她没出息,嘴上却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不得一辈子当千金小姐才能养得起你?”春喜笑嘻嘻点头,“那是自然了,小姐,您养奴婢,奴婢服侍您,再好不过了。”徐琬嫌弃地啧了一声,“看来我日后真得努力挣钱了,要养一个你,还要养一个崔言之……”说着她又想起来恐怕还不止,“啊,还得算上那个李二,春芽,若是崔言之日后还想再添点什么人,啧啧,那压力可真不小。”春喜听完觉得不对,“小姐,为何要您挣钱养啊,不该崔公子挣钱养家吗?”“他拿什么挣?靠他那张脸?”徐琬说完,又觉得崔言之靠那张脸挣钱或许不是不可能,食色不分男女,自然有人肯千金买笑。殊不知,肯千金买笑的人此时正在附近的茶楼中。雅致的茶室里燃着从公主府带来的雪松香,四下站着侍从婢女,靠窗的茶座里坐着宜安公主。出身皇家的高贵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暂且不提满头的珠玉玛瑙,身上昂贵的绛紫色缂丝芍药百蝶襦裙和金色暗纹罩衫,单那张脸,就精致得无可挑剔,神情淡到好似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可看人的眼神却是又狠又厉。她望着对面的人,唇角微微漾起,似乎格外满意,淡淡开口道,“崔言之,知道本宫请你来此是为何事吗?”王家书坊每月新出的画册会送到宜安公主府上,请其先行过目,因此那些仗着几分姿色想吃软饭走捷径之人,通常会买通画师,获得上画册的资格,若能得公主垂青,那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昨日刚送来最新的画册,不出所料,宜安公主看上其中一幅小相,当之无愧的面若冠玉,举世无双,尽管静态的画只能显出八分风姿,但就这八分风姿也引得宜安公主春心荡漾。正好府中那几个男宠也看腻了。派去打听的侍从来回话,说是王家书坊里的一个小画师,名唤崔言之。面对如此松鹤之姿的少年,宜安公主有特别的方式,没将人请去公主府,而是纡尊降贵到茶楼里见他,雪松香也是专为他燃。崔言之便是先前没听过宜安公主的荒唐事,这下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实在是她的眼神太过热烈直白,而他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容易招致麻烦。从进来到现在,崔言之始终垂着眼,态度恭敬,听见问话,回道,“在下不知。”他刚从涪阳县回来便被请来此处,只匆匆换了身衣裳,本想让春芽去求助虞敏德,哪曾想被人看住了。“你抬头看着本宫。”宜安公主语气强硬。崔言之得罪不起,只能抬头,但眼底一片清明,神不聚焦,好似透过宜安公主在看后面的兰草。宜安公主就:()恶鬼重返人间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