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没钱,娶不上妻,这是个好孩子,开始记得老娘的吩咐,一直帮长辈的忙,因老五家最穷困,所以他帮老五家最多。”
赵福生单刀直入:
“他年纪与庄四娘子差不多,蒯五又不着调,俗话说男女也要避嫌,他俩走这么近,不怕别人闲言碎语?”
“怎么没有闲言碎语?旁人都嘲笑老五是个乌龟,头上戴了绿帽子。”蒯三媳妇道。
她的话验证了赵福生之前的猜测,果然蒯怀德举报庄四娘子偷人的背后另有原因。
“他俩真有瓜葛?”赵福生直接了当的问。
“那哪能呢?”蒯大娘子这会儿出声了,摇头:
“毕竟是隔了两辈的人——”
“也就是说二人清白的?”赵福生又道。
她故意将事情说得非黑即白,这果然引起了蒯家几个儿媳的反应,蒯四媳妇忍不住道:
“那也没那么清白。”
“怎么说?”赵福生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他们这样风言风语的,村里人都看笑话,但是怀德一点儿不知道避嫌,时常去他家给庄四挑水,上山砍了柴也往她家中送,谁不知他的心意?”蒯三媳妇有些不满的道。
“所以蒯怀德因怜生爱,看上了庄四娘子,甚至不怕村里风言风语也要讨好她?”赵福生说道。
蒯三媳妇顿时反驳:
“那我觉得不对,如果没有女人勾引,男人怎么敢呢?”
赵福生失笑:
“庄四娘子可是蒯家的儿媳,与你们是妯娌,如果她风评不好,人家只会说是你们蒯家儿媳不体面。”
蒯三媳妇一听这话,顿时警醒,想了想,又解释道:
“我们蒯家的媳妇便没有不检点的。”
“其实四娘子也拒绝过,怀德有时送柴来,她不开门的。”蒯四媳妇也意识到了赵福生话中的重点,连忙解释:
“有时两人远远迎面碰上了,她总要择另一条路走的。”
“对对对,有次我跟她在家中说话,她听到隔壁有开门声,忙不迭起身锁门,深怕怀德来敲门。”蒯三媳妇也佐证。
蒯二媳妇沉默着点了点头:
“四娘子不会看上怀德,毕竟是晚辈。”
“但怀德可能单身久了,缠着她不放,导致村里风言风语的,我回娘家的时候,隔壁邻居都听说了,来向我打听。”蒯大媳妇提起这桩旧事,也感到十分不满。
“谁说不是?”蒯四媳妇道:
“搅坏我家名声,我从那以后,看到怀德都要避着走的。”
这个事情真是越问越有意思。
赵福生眼中满是趣味之色。
蒯良村的宗族制执行得很好,养出了这些村民异常坚定的家族感,向外时一致对外,但每人内心又有自己的私欲。
对蒯良村来说,赵福生一行是外人,因此村民们便维护整村人;而对于蒯姓人来说,蒯怀德是自己人,他与庄四娘子的风言风语自然是庄四娘子的错。
但如果以蒯家儿媳来说,蒯怀德又变成了外人,庄四娘子则是蒯家五兄弟中的自己人……
人性的无私与自私,包容与排外,以及善变在此时这一场短短的对话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就是蒯怀德有心勾引庄四娘子,庄四娘子担忧连累蒯家名声,不欲与他纠缠。”赵福生故意将庄四娘子划入蒯家儿媳的阵营,这下几个人听到这话时再无异议,都齐齐点头:
“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