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爸爸的离世,周栖野至今没有什么实感。
在看到照片前,他一度认为这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
爸爸怎么可能死了呢?
明明走之前,爸爸还笑得一脸慈祥,摸了摸他的头,说下次见面希望能听到周栖野高考的好消息,那般亲昵的语气与音调,周栖野记得清清楚楚。
如此鲜活的爸爸怎么可能死了。
肯定是骗他的。
然而,所有的信念在看到沈阿姨递过来的照片那一刻崩溃。
被撞到变形的黑色车辆是爸爸的。
支离破碎的66xxxxx车牌号是爸爸的。
而小车里那个已然面目全非的血人,就是爸爸。
周栖野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抖。
沈阿姨欲言又止,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犹豫片刻,沈阿姨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擦得干干净净的翡翠佛祖吊坠放在了周栖野的手上。
玉佛笑得慈眉善目,像很多次周栖野看向爸爸颈前时看到的那样。
沈阿姨斟酌着词语,想要用最不伤人的句子告诉周栖野真相,却发觉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冰冷的事实变得没有那么尖锐冷酷。
于是她只好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这是你爸爸留下的遗物,阿姨就交给你了。”
都是骗他的。
妈妈活检良性是骗他的。
家里没有缺钱到走投无路也是骗他的。
从始至终,爸爸都在骗他。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爸爸对于周栖野最大、也是最后的谎言。
保险公司的人还在摆出一个又一个证据。
早在一年前,爸爸公司资金链就出了问题。
太过沉重的经济让爸爸一下子白了头。
为了让公司苟延残喘,爸爸铤而走险,拿着妈妈给他的家里最后的积蓄去澳门赌。
是的,爸爸进了赌场。
在澳门出差是假的。
澳门的爸爸只是一次又一次徘徊在赌场,想着自己远在鹿南的妻子,想着害怕公司倒闭裁员默默流泪的员工,他犹豫不决,一次次走进又什么没做地退出。
让他下定决心的时刻,是躲在门外看到儿子躺在病床的那一幕——向来生龙活虎的儿子被病痛折磨得安静了下来,他吊着脚白着唇看窗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