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死气沉沉地平躺在床上,没什么动静。也有一个老爷爷,咳咳咳地喘个不停,明明头发花白,脸色却因咳嗽而涨红,形成极致的反差。还有一两个在旁边坐着的家属,弓着腰靠在椅子上,举着手机外放视频,音量特大,吵得陈遂意下意识地蹙眉。
听说这个房间里有一半都是肺癌。
陈遂意倒不意外。
她进门就发现了,这里躺着的老人,眼睛里都已经没有了光。
他们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的样子,像菜板上放弃挣扎的鱼,安静地躺在那里,然后沉默地等死。
这是一个充斥着腐朽气息的房间。
踏进了这里,就像一只脚踩进了阴界。
正因如此,尤女士在其中才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她是唯一一个坐在床沿的病人。
听到脚步声的靠近,尤女士回头望来。
陈遂意的步子一顿。
尤女士花了全妆,她甚至戴了美瞳。
回眸那一瞬,窗外的阳光也应景地落在她的脸庞,女人成熟的眉眼里是数不尽的妩媚与动人,像一朵开在黑暗里的罂粟花,只那么一眼,就足以让人心悸。
看到陈遂意,尤女士也不算意外,她只是挑了挑眉,尾音上挑道:“你来了。”
那么笃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陈遂意的到来。
也许是尤盼告诉她的。
陈遂意如此想着,然后点头,“阿姨你好,我是尤盼的朋友。”
尤女士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望向窗外,看向那郁郁葱葱的树,却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陈遂意。”
许是尤盼曾多次提到陈遂意,尤女士已然记住了她的名字。
陈遂意应了一声,往前走的步伐没有停。她把那束很新鲜的红玫瑰还有包装得精美的果篮放在了床旁的柜子上,随手拿起一个红苹果,问尤女士:“阿姨,要吃个苹果吗?”
尤盼不知道去做什么了,迟迟没有回来。
陈遂意沉默地坐在尤女士旁边,用水果刀削着皮,果皮连成一条线,一次也没有断。
“你图什么?”
冷不丁地,尤女士开口说话。
陈遂意动作一滞,果皮立刻断开,正好落进垃圾桶里。
尤女士没看陈遂意,她仍然入神地望着窗外,继续说着:“尤盼都跟我说了,你昨天带她去把那个人的家砸了。你这么帮她,你图什么?”
陈遂意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敛眸答话:“我和她是朋友,都是应该的。”
闻言,尤女士轻笑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陈遂意却敏锐地听出了尤女士的不相信。
果然,下一秒,尤女士接过了陈遂意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漫不经心地说:“没有人会什么都不图。你不图尤盼什么,无非是因为……”
尤女士的刀功很好,只几句话的时间,她就已经削好了那个苹果,然后递给陈遂意,笑意吟吟道:“她能给的你看不上,而你想要的,她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