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晋当朝没有太后……
事情又要陷入死局。
景平不咸不淡道:“圣上留下密诏令殿下登基,还朝该被奉为太上皇,怎可按照罢黜流程折辱?”
群臣即刻会意:需得快刀斩乱麻,不可多增繁文缛节耽误时间。
于是众人当即恭请密诏宣读,将帝位更迭的消息通过官驿迅速传散,讲明原因——掌武令被盗刻,四方驻军收到该令皆不执行,只认梼杌符。
政令的模样非常可笑:上盖太子玺、而后跟着都城各台各部官印和臣子人名章,还有康南王的私印。
这分明是山中无老虎,猴子集体造反。置于任何一个朝代都堪称荒唐,定会引起不小的骚乱。
偏偏放在当下,各方驻军或是事不关己,或是心中窃喜、甚至隐秘地期待赵岐“篡位”成功后能做出一番功绩。
诡谲的政令占着距离优势,先行到达几处屯兵营地,半日不到,皇上的掌武诏令也到了。
被皇上指名调遣的几位将领一合计——即便都城变天,儿子要篡老子的皇位,也由得他去篡吧,反正按兵不动尚有掌武令不知真假的说辞搪塞;万一救了疯皇帝,是先与都城百官为敌,更可能救下个疯子不得好死;
几人决议初定,拧成一股绳,还有几根“罔顾君上”的炸毛没特别理顺,康南王盖着右相大印的梼杌符令来了——令临南、栾怀即刻全军北上援战,瞻天留屯封四口,听花信风调遣。
这下好了。
甭权衡,当然是听王爷调遣,北上打仗去。
于是,都城新帝登位的消息与北上大军一并窜到了幽州。
李爻听到这消息时,刚冒着大雪击退蒙兀的一轮攻击。
他进军帐抖落铠甲上的冰渣,摘下头盔、手铠,不吝地按两下手背冻裂的血口子,不怎么疼,一时也分不清是冻木了还是五弊散又要发作,面不改色听过都城情况的简述,知道事态尚在景平控制范围内,心中感慨——
小景平……说不让朝中的混乱卷到边关来,还真做到了。
只可惜伊人不在眼前,王爷的一箩筐甜言蜜语只得暂时记账,行当务之急,召诸军集议去了。
邺阳再安稳,关北战事也拖不得。
赵晟很快会回都城的。他人王帝主威仪犹在,军中将领没见他时可以抗旨不尊,若君临阵前,真不一定人人有勇气与他抗衡。都城依旧大乱将始。
李爻信景平算到这一点了,却还是揣着私心担心他。
北关必得速战速决。
蒙兀的可汗图择得知李爻到阵前时,曾派使节入关,提出“有条件和谈”,老生常谈向南晋借兵,助他返回草原深处跟大将军夺权,争回脸面。
李爻冷笑着把人撅回去了:“谈个屁,要么打,要么滚。”
城关都让你挖穿了还想论“有条件和谈”,四夷八荒真要认为南晋好欺负。
军机会散,李爻登上城关望出去,天地一片苍茫。
天色擦黑时,官军依令护送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连夜撤出城;栾怀军统领则带手下一万精锐步兵,从西门出发,一路绕山到暖水河畔。由瘦小的士兵冒险滚滑过冻面算不得坚实的冰面。成功之后,信箭发上天去。
燕北关驻军见之即刻继续执行计划,开始对天发炮。
狂轰滥炸声在边关回荡,图择可汗以为南晋趁夜开城门打过来了,黑灯瞎火慌忙窜起来备战,结果发现晋军是在跟老天爷打架,不知撒什么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