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对面三人表情皆有变化,就连李爻都忍不住抬眼看他。
景平站起来了,在帐中来回溜达,手揣在一对文生大袖里。他这个习惯与李爻很像,越是说正经事,越是闲庭信步地随意。
李爻从对方身上看出自己的风骨,弯了嘴角,手肘撑在椅背上支着额头,欣赏地看着景平。
景平见对方没人接茬,继续道:“两军交战,损伤众多,若议和不成,我军必要斩二殿下于阵前,届时大殿下的登天之路上,便少了阻碍。殿下的如意算盘,是否这样打得?”
“尊使莫要攀诬我家殿下!”文士老者沉声开口。
景平蔑笑:“是否攀诬,其实不重要,”景平目光触及大王子的眼睛,“重要的是,我认定王子殿下是存有这番居心的。是以自然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你想他死,我便偏不杀他,还要把他送还给你,看你们内斗不熄才叫开心。”
大王子皱了眉头:这小子年纪轻轻,实在难缠。
“贺大人把话明白吧,你想怎样?”
景平道:“你我言和,从此两不相干,各自休养生息。作为回报,本官有把握以此事为引,助殿下一登大统,殿下觉得划算吗?”
“具体条件是什么?”
景平答:“交还城池,交换战俘,我还要知道二殿下身边替身武士的来历,你们与羯人到底有何利益勾扯。”
大王子沉吟道:“我只知道二弟身边有个羯人死士,至于二弟与羯人做了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他在父王面前拍胸口保证,此役能攻破鄯州。”
景平不信他全不知道,但事情发展与他料想得差不多,他哂笑道:“傻子,那替身武士若真把王爷杀了,这笔账只会记在搁古头上,你我鹬蚌相争,羯人渔翁得利。”
大王子面无表情:“咱们本欲开战,记便记了,又有何要紧?”
倒是坦荡。
景平理了理自己衣裳袖子,端正站定,似笑不笑地看着对方:“那现在呢?殿下是要王位,还是继续打?”
大王子不说话。
他自认为不是非常聪明的人,但他知道一个道理,有时候名声和权利不能两全。
尤其国权相争,太难有兄友弟恭。
奥单与羯人勾连,是为了争军功;而那小子失算被擒,家宅起火,现在给他火上浇油是天赐的机会。
眼下对家已经把油桶递到手边了,他很难不接。
更何况,经之前一仗,看得出晋人不好拿捏,这康南王硌嘴得很。
为何不干脆先把王位收稳?
景平见他不说话,问道:“替身武士盔甲里的粉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