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
贺景平心里一团炸药把五味陈杂爆了个七荤八素,酸甜苦辣混在一起,也尝不出到底是啥味道了:
抛开情感,他私认为从朝纲稳定看,皇上不会让李爻娶亲王的女儿,真要指婚,要么指公主,要么指朝中重臣的闺女,赵晟这么做,该是存了试探的心,只是不知想试谁多一点;
再论李爻,太师叔也是不会同意娶郡主的……吧?
可是!
事就怕寸劲儿,万一……万一呢?
他光想象李爻大婚的情形,心里的酸水就要窜到眼里去了。
可眼下他无能为力,只得心如擂鼓、面如死水地看李爻。
等人家说话的片刻功夫,像熬过了好几年。
李爻站起来了,定然看赵晟片刻,垂眸歉礼道:“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不对,请陛下恕罪,臣不能从命。”
赵晟沉下脸:“何意?你不小了,难不成要耍一辈子光棍?”
李爻咳嗽两声,答道:“付太医曾说,臣活不过三十岁,从前微臣觉得是笑谈,近来越发力不从心,已现日薄西山之相。心下再不愿相信付老的断言,也不得不信了。若是娶了谁家姑娘,过不得几年要撇下幼儿少妻于心不忍。是以臣哪怕被陛下责罚、惹郡主怨怼,也不愿做那撒手而去的负心人。”
他说话中气不足,听上去缥缈得紧。
偌大的宴殿,却静得容他的声音传到角落。
没人说话。
皇上也不说话。
倒是蓉辉郡主,突然向李爻冲过来。
李爻想:她当着众人的面被拒婚,怕是怨愤横生,来出气也是人之常情。
可心念陡转间,他看清了姑娘的表情——郡主像要哭,细观动作更似是要补过来抱住他。
这……
李爻不着痕迹地将身子侧向一撤,微笑着快速拿眼睛晃一圈周围人,轻轻摇了摇头,提示郡主这样不好看。
他的目光再落回姑娘脸上时,正巧见她眼眶里跳下一滴眼泪。
李爻非是铁石心肠,皇权算计再如何阴晦泥浊,他都不会迁罪到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身上。
他柔下声音道:“郡主别哭。”
大庭广众下,他劝过一句,再不便多说什么,看向辰王殿下。
结果那王爷已似喝多了,脸通红、眼神散乱——指不上。
李爻只得心里叹气,示意一旁宫女拿帕子给郡主,惆怅地想:你还是变回假小子,拿刀追着我砍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