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剑一抖,寒光掠影——
任德年反应过来缩脖子的时候,剑锋早已飘远了,桌上的白玉浅盏被李爻用剑尖扫底挑起。
任大人回过味来时,玉盏已被高抛在空中,正打着旋落下来。
李爻长剑一挺,直冲杯口。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将杯子一击斩碎,便做收势。没想到,长剑挑在盏中“嗡嗡”轻响,磕划之声尖利,穿透力极强,盖过了场内的乐声。
酒盏一直贴着剑尖,随长剑的动线而走,稳得像被黏住了。
李爻念着自己伤势未好,省去了花拳绣腿的卖弄,又将酒杯一抛而起,待其落下还用剑尖去接,循环往复。
第四次抛起时,酒盏在空中翻身,杯底向下,李爻长剑翻花收势,横在当胸。
“铛”一声轻响,浅盏被长剑接住。
李爻顺势转了半圈泄掉余力,他戴着夹裹弯不下腰,只得屈膝微蹲,拎起任德年面前的酒壶,在盏中斟了一杯。
任德年已然被李爻的功夫惊得合不拢嘴——
他不懂武,却听老李将军说过,所有功夫的核心在一个“稳”字,势如破竹也好,绵里藏针也罢,缺了稳,便虚若无物。
李爻这趟“花活”即便是逗人观赏,也需有十年如一日的根基,才能将刚上手的剑用得如自己手臂的延展。
他后悔话说重了,起身去拿酒杯。
李爻则剑锋一转,看似往他手边递。
结果长剑突然一偏,那白玉盏自剑尖跳下,眼看酒水泼洒,盏要碎碎平安。
玩砸了么?
周围有人低呼出声。
李爻倏然垫步卧圆,长剑灵巧平翻,惊险转瞬过——酒盏落地之前,第二次被剑接住。
他轻笑出声,稳当当起身,盏又像黏在剑上了。
“开个玩笑,任大人的杯子陪我杂耍半天,自然是要先涮一趟开杯酒,再奉还的。”
话音平缓清和,折腾好大一趟不见气喘。
他拿起盏,斟第二杯酒:“请大人喝酒,怎可以剑奉之?”
说罢,递上酒盏。
闹了这么一遭,任德年脑子清醒一大半。
按品级算,李爻是超品的郡王,当朝右相,他仗着与人家爷爷的丁点交情当众无礼,太不像话。
更何况——你管得着吗?
还拿了辰王府和郡主的脸面擦地。
蠢啊。
蠢死了。
任德年恨不能一脑袋扎在李爻递过来的酒盏里淹死自己得了。
他持着最后一点脸面,双手接过杯子,恭敬道:“下官酒后失言,王爷勿怪。”
李爻一笑,将剑交还侍人,转身回座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