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没回答,却是给了答案。
景平沉声道:“那位女子是我娘亲,徒孙贺泠因家世曲折,才未向师门吐露身份,太师父恕罪。”
“你……”老人从进屋来就一副找茬的刚硬模样,刚才“众叛亲离”依旧冷得像个死人,而此刻他听了景平的话,声音打起颤来,“你是阿素的儿子?信安城没死的小崽子?”
屋里人都愣了,花信风和李爻也不例外。
二人知道信国夫人医术高明,一是家学,一是年轻时得高人指点,却从不知那高人是谁,当年花信风问过,信国夫人只道“不可说”。
怎么转了一圈,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话已至此,景平道:“正是,小子得太师叔和师父救命教养,才能活下来。”
老人发声笑了,比哭还沧桑。
他陡然出声,又陡然收音,迈步决然往外走,经过花信风身边时,用只有彼此听见的音量冷声问:“看来当年之事你没告诉他?”
他不等对方回答,身影已然杳渺而去。片刻,传回一句“冤冤相报一团乱麻,有意思!”
要跟老人回师门两名弟子见掌门跑了,忙向李爻道别,又跟屋里诸位囫囵转了一圈礼,追随而且。
这跟景平预想的不一样。
他得知对方是教过娘亲医术的高人时欣喜得不行,可不待请他再看看李爻,对方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即刻想追出去。
身形一动,衣角被人猛地扯住——
李爻这把抓得很急,看架势是非拽住他不可,半个身子探起来,迫切之下脸瞬间白了,额头青筋暴起,冒了一层冷汗。
景平哪里还顾得上追人:“你别动!”他口吻急利,动作柔和至极,扶人躺下:“我……我先用针把你的穴道封了吧,能好受些。”
李爻缓过气来,才微微颔首算是同意:“小插曲,大伙儿散了吧,都歇着去……”
众人眼见他有贺大人亲力亲为地照顾,很快散了。
花信风趁景平去摆弄银针的功夫到李爻榻前看他。
李爻则筋疲力尽,懒得多言语,挥挥手:“不是军务都往后再论吧。”
他把花师侄也轰走了。
屋里终于又只剩李爻和景平两个。
景平轻手轻脚解开李爻衣裳,施针把他穴道封住:“不能封太久,不然血脉不畅,会有新毛病。我去给你弄点止疼的药来吧。”他眼见对方伤患满布的身子,心里半点杂念都没有,只盼他能快点好,少受罪。
然而大战过后,除了医生是香饽饽,止疼药物也紧俏。
李爻断了骨头,好歹没缺胳膊少腿,他带兵从来一视同仁,不是激战时刻,麻药都是紧着重症伤员用。
“不必,”李爻垂眼看景平施针,把话题扯回去,“我知道你的心思,想找高人医我,但师兄……”
他摇了摇头——不用在他身上多花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