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说罢,猛然关严了房门。
内讧
景平直奔偏院,他心里也是怕的,怕看见汪兄被炸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他脸毁掉的时候,汪兄天天来陪着他。那时候的无声陪伴胜过一切安慰。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被地位、财富或相貌左右,他待它好,它就会待他好。
景平冲进粉色烟尘里,掩住口鼻大喊:“汪兄!”
他掸清视线。
幸运的是,他没在爆炸中心点看到狗子。
院子不算大,树郁郁葱葱,此时被烟灌满了,景平犁地似的一圈圈地找,他喊:“汪兄,出一点声音。”
他不相信,又或者是不愿意相信滚蛋已经死了。
喊了几遍,一声轻浅的呜咽传来。
缥缈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景平立刻寻声找过去——声音源头在一片矮树丛中。
他轻轻拨开枝叶,见滚蛋窝在其中,黝黑的皮毛上黏满了血和土,随着它急促的喘息起伏。这狗很聪明,大概知道那玩意会炸开,听见李爻的喊声,千钧之际松了嘴,慌乱间缩进树丛躲起来了。
树丛帮它挡去了一部分爆风。
可饶是如此,它依旧伤痕累累。景平想将它抱起来,竟无从下手——院内石灯笼里烛火飘忽,它全身是血,长毛遮挡,景平看不出伤在何处。
须臾间,景平脱下外衣,轻轻翻动狗子滚了半圈,让它落在衣服上,将它一兜而起。
他知道李爻挂心,快步回屋里去了。
景平找滚蛋的当口,府上会武家丁来报,逃走的人没抓到,剩下两名刺客已经死得透透的。
李爻还是被爆烟呛了两口,时不时咳嗽两声,他刚让人找地方暂时安置两具尸身,景平就进屋来了。他迅速腾开桌上一片地方,把灯火挑得极亮:“它怎么样!”
滚蛋被轻轻放下。
它右半边脸被血糊涂成一团,耳朵附近一片狼藉,眼睛不知是不是瞎了,前腿扭曲出诡异的角度。胸腹间被爆炸的破片割到,身上数不清的伤口都在冒血,漾透了景平的衣裳……
它还有些许意识,闻到主人的气息,勉强睁开左眼睛,眼里汪满了泪水。
这样的可怜巴巴,李爻只在最初救它时见过,似是祈求,也似是难过。
很疼吧,一定很疼。
李爻想抬手揉一揉它,却找不见一片好地方。
他的手在抖。
滚蛋或许知道自己不大好,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努力把半边脸贴在李爻掌心里,温情地蹭了蹭,呜呜咽咽。
是在告别吗?
不要告别!
正这时,景平将药箱拿来了。
他斜向揉身过来,在李爻手腕上重重一握,很有力,也很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