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钟起亦是一样,哼,什么狗屁‘铁汉’不‘铁汉’的,真那般刚直的人,在御史台平安待不到现在,显然背后有人,却是没想到他背后的人竟是韩征……不止,如今满朝文武,还有几个不是那个阉竖的走狗的?
偏皇上猪油蒙了心,如今只信那个阉竖,反倒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都不信了……
福宁长公主越想越怒火中烧,越想越恨之余,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知道她被弹劾了,一双儿女却半点不为她生气担心,反而觉得她也该低调一段时间,修身养性一段时间了,反而催着她快些进宫谢恩,最好也被再让太后介入此事,省得越发消磨了母子、姐弟之间的情分。
丹阳郡主和萧琅都不是傻子,如何不能据隆庆帝默许韩征清除掉了她在乾元殿安插的所有人之举,猜到皇上舅舅是对自家母亲有所忌惮防备了?
便是丹阳郡主是个女孩儿家,养得娇一些,也早猜到了。
再想到隆庆帝一月也到不了仁寿殿一次给太后请安,尤其近一两年以来,母子两个更是几乎从未说过体己话儿了,哪家儿子与亲娘疏远至此的?不就是皇上舅舅心里早存了芥蒂吗?
那自家母亲眼下不韬光养晦,更待何时?还是那句话,到底这天下是宇文家的,她是姓宇文不假,他们兄妹却姓萧,这一点是无论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何况连皇上舅舅那一关都先过不了,再想旁的又有什么用,皇祖母真没重要到她和母亲以为的能影响国本的地步,倒不如先看别人蹦跶!
当然,兄妹两个心里也是不无担心的。
此番母亲被弹劾了那么多条罪名,皇上舅舅便是有心从轻发落,碍于物议群情,只怕也轻不了,何况,皇上舅舅还未必有那个心呢?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能从轻发落,却也绝对重不到哪里去,母亲到底是皇上舅舅唯一的胞姐,是先帝唯一的嫡公主,皇祖母如今也还健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罚得太狠?
想来至多也就是小惩大诫罢了,断不会受任何实质性的苦头,更是万万不可能有性命之忧的。
所以兄妹二人虽不无担心,那担心却也有限。
萧琅甚至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正中下怀来,那日从大相国寺回来时,他还曾不孝的想过,要是韩征能不因施太医封了县主便既往不咎了该多好,他下不了狠手,便只能寄希望于韩征来下这个狠手了。
倒是没想到,韩征竟然真的这么快出手了,他也算是愿望成真了,虽然实在不孝,他却是真的希望这次能让母亲深刻反省,吸取教训,以后都不再犯!
丹阳郡主倒不至于像萧琅这样想,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韩征能既往不咎的,不然也不会借送施清如那样一份厚礼了,那与其说是她的贺礼,倒不如说是她的补偿。
可惜都被清如,不,应该说是被韩厂臣给退回来了,也就是说,韩厂臣就没想过既往不咎,如今事情终于发生了,丹阳郡主心里便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反而有些如释重负了。
韩厂臣这次之后,总能消气了吧?他这样明刀明枪的来,总比面上笑呵呵,背后放冷箭的好!
她也不必心里时刻都沉甸甸的,跟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头上也不必时刻悬了一把无形的剑似的,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便会落下了。
如今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有个确切的结果了!
兄妹两个担心有限还有一点原因,他们都以为钟起对自家母亲的弹劾太言过其实,母亲生活‘奢靡’乃至……‘浪荡’的确是有的,对底下的人宽纵了一些他们也承认,可‘卖官鬻爵’却绝对是没有的,他们做子女的,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
福宁长公主是不知道自己一双儿女的所思所想,不然她得更悲从中来。
但饶是如此,她坐在马车里,想到自己连日对儿子的精心照料还有儿子对她的冷淡,眼泪已经快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