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呃”了一声,小声道:“还没呢,我知道了,届时一定会老老实实待在太医院,不去凑热闹的。”
好在她本来也对那热闹不感兴趣,不过是为了岔开师父的话,说到这上头了而已。
常太医“嗯”了一声,“晚宴在乾元殿还罢了,宴罢的看戏游玩肯定在御花园,如今这天儿不冷不热的,正合适游园,可就算灯笼点得再多,晚间也是看不清楚的,咱们这样的品级,难道还敢靠太近不成?徒弟你若实在想看,等哪日休沐时,我带你去天桥下看也是一样。”
施清如见师父误会了,忙笑道:“师父,我不是真的想看杂耍,又不是没看过,就是觉着宫里的会不会与外面的不一样?如今听您说来,指不定还没外边儿的精彩,那我就没什么兴趣了。”
师徒两个说着话儿,很快回了家。
待用过午膳后,施清如知道常太医要小憩一会儿,便打算行礼回房了。
“等一下。”常太医却叫住了她,“趁今儿得闲,咱们师徒好生说说话儿。”
施清如笑着复又坐下了,待桃子沏了茶来,她接过奉与常太医后,方笑道:“师父,您想说什么?徒儿听着呢。”
常太医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才吃了口茶,道:“徒儿,你还有几个月,便该及笄了吧?及笄了,可就是大姑娘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师父既收了你为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你的终身大事,师父也该替你操心起来了,告诉师父,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师父虽没什么大本事,也定会竭尽所能,让你如愿以偿的。”
施清如万没想到常太医会与她说这个。
脸一下胀得通红,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说不出的懊恼,师父又不是不知道她与督主,他们、他们之间……总归师父明明什么都知道,偏还要问她这个,什么意思呢?
片刻,她方低声道:“师父,我从没想过要嫁人,人这辈子也不是非要成亲才算圆满,您不就一辈子没娶吗,至今不也好好儿的?所以,类似的话,请您以后不要再说了,我只想好好当一名大夫,以毕生去实现自己的志向,才不想只能被圈在内宅那一方小天地里。”
常太医道:“那怎么能一样,我是男人,一辈子随便怎么凑合着,只要饿不着冻不着,便算是过了,你却是娇滴滴的女孩儿家,哪能跟我一样!就算你嫁人生子了,也不影响你继续行医,不影响你实现自己的志向,咱们完全可以双管齐下,鱼和熊掌都兼得嘛,你说是不是?”
施清如站了起来,“师父,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可能对别的女子来说,只有嫁人生子才是一辈子的归宿,一辈子才算圆满,可对于我来说,那却是我避之不及的一条路。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生前又受过怎样的气和委屈,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再去重蹈她的覆辙?所以师父,真的请您不要再为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早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嫁人了!我不就打扰师父歇息,且先告退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
“给我站住!”常太医却再次喝住了她,“给我坐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施清如无法,只得又坐了回去。
常太医这才沉声道:“你如今年纪还小,师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总要比你多那么一点阅历与见识,多那么一点经验吧?那师父的话你就算觉得与你心里想的不一样,你听听总没有坏处吧?”
施清如闷闷的“嗯”了一声。
心知师父都是为她好,可她与这世间所有的女子经历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论处好吗?
常太医已又语重心长道:“师父并不是要强逼你怎么样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好,希望你再过十年八年的,不至于后悔如今的选择;而我也不至于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指引你,以我的阅历和经历,来为你规避将来可能会产生的后悔与遗憾而已。你要知道,时光不可倒流,凡事都是等你后悔时,已然来不及改变,只能什么苦果都自己咽下了。”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如今年纪还小,倒也不急于考虑这些,你既不愿意,那也就罢了。只是你总得有个大概的标准,师父才好慢慢儿的替你物色吧?不许再说什么已决定了这辈子都不嫁人的话啊,再说师父真要生气了,这话哪个当父亲的听自己女儿说了,都免不得要生气的,你别把你师父想得那么脱俗,以为我就能免俗,在这事儿上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俗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