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一袭雪白衣袍带着墨香和药香,好似一片松软的云撞在姬恂怀中。
……给了他最后一个拥抱。
姬恂愣怔在原地,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合拢,直接死死将楚召淮拥在怀中,好像要把他揉碎在怀中,永不分开。
楚召淮双手抱住姬恂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呢喃着道:“姬明忱,我走了。”
姬恂呼吸一顿。
不是王爷,不是陛下。
楚召淮终于唤了他的表字,却是在和他道别。
和那句“我喜欢你”一样,明明得偿所愿,却不合时宜。
姬恂紧紧抱着他:“楚召淮……”
楚召淮从来都很明白自己要什么,一抱即分,没有半分停留,后退数步强行挣脱开姬恂青筋暴起的手臂,从他怀中离开。
最后看了姬恂一眼,楚召淮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车而去。
姬恂僵在原地,眸光倒映着楚召淮踩着马凳钻进马车中,白鹤知朝他微微一颔首,车夫等两人坐稳,终于一挥鞭子。
马车朝着南方而去,不多时扎进枝叶扶疏的密林。
暖风拂来,将姬恂微抬手臂的宽袖吹得左右而动。
留下他。
意识中有个声音在拼命嘶吼。
九五之尊,不至于连个人都拦不住。
姬恂脑海中思绪翻飞,酝酿着无数个让精兵良将将楚召淮抓回来的念头。
白鹤知只带了个长随做车夫,周患一人就能将楚召淮轻轻松松抢回来,关在宫中无数人看守,逃也逃不掉。
到那时,楚召淮彻底属于他,自己心中那股难以填平的掌控欲也许会得到满足,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可直到马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姬恂也只是僵在那,一动未动。
任由那股不舍化为撕裂的镰刃一寸寸切割他的心,理智占据上峰,近乎头痛欲裂地将那些癫狂的念头强行压回去。
姬恂缓缓垂下手。
流水从始至终便该在山涧江湖奔腾,汪洋大海才是归宿。
那汪几乎被他困在和淤泥为伍的死水,终于重获生机,活蹦乱跳地流回属于他的广袤天地。
再不回头。
四月江南,应该处处好风景。
先帝丧事已操办完,又择了良辰吉日登基大典,新天子名正言顺即位,天下大赦。
姬恂搬进明青宫,奢靡华贵的寝殿内放置金银玉器无数,唯有龙榻边搁着个破破烂烂的小矮柜,格格不入。
姬恂前些年行事混不吝,手段极端血腥,甚至坊间有“煞神”之称,刚刚登基时局势未稳,朝中几乎大半朝臣都觉得他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先帝临终前,姬恂曾说自己不看重“名正言顺”,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服管教便不服,只要谁有能力将他从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拽下去,谁就能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