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没得选,外头雨声淅淅沥沥,顾影青改坐为躺,枕着头,背对着她闭幕养神。
身后的动静停下后,朱婉笙才重新拿上称量勺,短短片刻,她烦躁得额间出了些薄汗——时间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消磨光的,朱婉笙收起心里那些乱糟糟的情绪,继续做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惊雷忽起,压着木窗,一道接着一道的闯入她耳中。
接着是飓风袭来,风雨争先从窗外涌入,她用过的称量纸迎着风“稀里哗啦”的四处乱飞,短短一瞬,二楼本就狭小的空间里荡着她的纸张。
纸张上残留的色素被风吹落,在空中转悠几圈而后簌簌落下。来的时候打扫得近乎反光的桌面的地板就此遭殃。
可朱婉笙只是皱着眉扫视了一眼这群魔乱舞,身子和入了定一般一动不动。
她手上有活时候,顾不上那些飞扬的纸张,也不喜欢慌乱,越乱越是出错。
有些已经错了的,修补着急也无济于事的,她喜欢先放着。
吱呀一声,风雨骤停,纸张悠悠落下,她的液体也刚巧尽数落入烧杯。
朱婉笙回头。
他站在窗边,修长有力的指节刚从木窗落下,又半俯身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称量纸尽数捡起。
他动作轻缓认真,每张纸都保持同一个方向叠在另一张上,朱婉笙说:“谢谢。”称量纸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要丢,没必要理得如此整齐,但捡都捡了。
她抬手,他轻放,微凉的指尖似有似无地滑过她温热的掌心,酥痒之感顺着神经扩散到全身,朱婉笙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你还要多久?”
“一个时辰左右,你坐不住了?”说话间,她瞥了一眼外头,雷声还在孜孜不倦的攻击着四处,光透过木窗微微透入,打在他周身。虽分不清大概几点,但也不会太晚。
顾影青有些愣神,片刻后,又恢复如常,往后靠实椅背,不冷不热的说:“坐得住。”
坐得住就行。
朱婉笙点点头,重新拿上移液枪,想了想,还是起身朝楼下叫了一声:“蓝矾,上来一下。”
蓝矾反映够快,话音刚落的同时,脚步声紧随其后。
楼梯像是不堪重负,被她踩的乱叫,朱婉笙时常在想,这楼梯会不会突然塌了,显然她多虑了,蓝矾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
“大人,何事?”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她身后的顾影青。
“可以麻烦你备点茶水点心什么的吗?不用太多。”
蓝矾笑笑:“奴婢这就去。”
蓝矾再次“蹬蹬蹬”地跑上来之时,手里端着一木制托盘,其上一套青釉瓷茶具,边上还围着几盘精致的小点心:粉色的荷花酥、泛着金黄的芝麻饼、梅花样式的梅花饼。
茶壶里冒着热气,茶香跟着热气一起腾入鼻尖。
“大人,这些都是掌柜早早备好的,只是您不让人上来叨扰,奴婢也不敢送上来。”说罢便要往她做实验的长桌上放。
朱婉笙肌肉记忆快过大脑思考,手一伸一拦,声音大了几分,“吃的喝的不可以放这!”
她这过度反应吓得蓝矾直直地往后退了几步,青釉茶具碰撞木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尤其刺耳。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声音大了些。”
蓝矾却喜上眉梢,语气都激动了几分,“大人,这才是熟悉的您!以前您就是这样说话的!这才是我熟悉的大人!”
朱婉笙转移话题,用下巴指了指身后,“你把这些都给他。”
她做实验时候绝对不可能吃东西,就算隔着手套,不洗手之前,依旧膈应,生怕吃到一丁点的有机试剂。
蓝矾听言笑容顿收,一动不动。
朱婉笙疑惑,“愣着干嘛呢?给他啊。”
蓝矾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唇最后也只是轻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将木盘子摆到顾影青身旁。
“大人”蓝矾双手交叠,看看她又看看顾影青,满面茫然。
朱婉笙头也不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