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爵士先生。”来拉连忙说。
“你和布丽塔的对话,我听到了。”罗尹斯放缓声音道,“感谢你的理解,来拉,艾什他看到你而今的样子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过去我不让你参与这一切,是因为二十年前发生的事牵扯太广,许多眼睛至今还盯着霍尔芬学派,盯着艾什遗留下来的问题。但这些问题本不应当由你们这样的学生来背负,可人心中的成见往往难以根除。”
来拉没想到罗尹斯爵士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爵士先生?”
“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罗尹斯目光端详着不远处桌面上的陈设,答道,“不过那小丫头说的话没错,魔导士应当敢于伸张自己的主张。她是个优秀的学生,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位杰出的魔导士。至于你,来拉,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爵士先生,您改变心意了?”来拉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我无意主导你的决定,”罗尹斯道,“你应当审视自己的选择,我给予你们过多保护并不利于你们成为独当一面人。对了,我注意到你的魔导杖其实并不合适,记住魔导杖是最适合于我们的工具与武器,一把好的魔导杖会更有利于你理解与操纵以太,尤其要慎重选择。”
来拉张了张口,她心中自然明白。但经济上的拮据让少女并不能那么自主选择自己的工具与武器,她低下头有点羞愧。
罗尹斯爵士看了她一眼。“我这里还有一支新的魔导杖,更适合占星术士,你拿走吧。”
来拉瞪大了眼睛。“爵士先生,可是……”
“好了,”爵士的语气重新变得冷澹,不近人情,“你是我的学生,我不过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走得更远,不丢我的脸而已。”
这话将少女的话堵了回去。
他又问了一下她最近的功课,来拉也一一作答。最后罗尹斯爵士表示自己仍有工作要完成,让她一个人先离开。
看着来拉带上门,罗尹斯脸上的神情才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目光长久地盯着那扇橡木门,久久不发一言。
来拉出门之时,心中还有些不太敢确认。因为一切的变化都来得太快,爵士的意思似乎是让她去参加那场学院大赛。
她本应当感到高兴的,但一时又有些迷茫,是应当加入布丽塔他们,去重振那条道路么?但那条路无疑是十分漫长的,并非朝夕可就的,布丽塔的坚定她并不具备,内心中只有一种柔软的坚韧。
选择方向,然后前进。
或许有人可以告诉她那个答桉,一道身影从她脑海之中闪现。
……
“学院大赛?”
姬塔正从厚厚的书本中抬起头来,堆积如山的书籍丛中令学者小姐显得有些娇小。她抬起头,圆圆的镜框正顺着鼻梁向下滑,她赶忙用手托住,一边惊讶地问,“是我想象的那个么?”
同样捧着书,靠在书架上的洛羽这时问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场大赛对你来说并不一般,来拉小姐。你和艾什-林恩爵士之间的关系,而今一定有很多目光正注视着你,你真考虑好要参加么,那背后的恶意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的话十分冷静,似乎并没有考量过这样的话语会不会刺痛面前这位少女。姬塔则显得有些担忧,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是担心你,来拉。”
“我明白,”来拉低下头,连忙答道:“过去那场比试的确曾对霍尔芬学院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它也改变了许多东西,甚至包括我父亲的命运。可而今,它对我而言仅仅只是一场学院的比赛而已……”她鼓起勇气,“我、我不想永远伫足不前……”
“所以你加入布丽塔她们,其实并不是为了证明过去的什么,只是想要验证自己有继续前进的勇气而已,”洛羽问,“的确,一个人的一生很长,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一点上。你既然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为什么不试试看呢,来拉小姐?”
“因为我仍旧担忧,正如你所言,洛羽先生……我是艾什-林恩的女儿,我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来拉手紧握着那支新魔导杖,指节发白,犹如握着不真切的事物一般。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说,“我可以无惧那些背后的语言所化身的恶毒的刀剑,犹如毒蛇一般的吐着信子,丝丝作响,可我总担心将其他人牵连进来,我不知那是对是错……”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界定这个对错的方法也并不总是一概而论,”洛羽合上书本,他虽然木讷,但词锋仍旧犀利,“只是人一旦下定决心为自己的决定承担责任,那么他至少已经成长许多,这个问题事实上大家并不能给予你许多答桉,因为我们也是一样,七海旅团的每个人也只是走在自己的路上而已。”
他将书本放下,看着来拉答道:“不过一旦你作出决定,来拉小姐,至少我们仍会支持你,七海旅团的其他人应当也是一样。”
学者小姐在一旁连连点头,“是的,来拉小姐。”
来拉闭上眼睛。这些她的恩人们,也是改变她最多的人。他们每个人在那场雨夜之中都给了她无穷的激励,尤其是艾德在大陆联赛之中的光辉事迹,更给了她许多的表率。
她听时显得平静,但心中早已复杂无比。
因为那正是她想要挣脱的束缚,那个她所不能决定的身份就像是施加于她身上的重重的桎梏,她想要战胜那一切,去追求真正的自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她曾经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