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就连听声猫叫都要惊醒的雪莱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竟然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眼帘沉沉地阖着,纤长的睫毛偶尔震颤一下。
伊雷一边看着他的侧脸,一边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偏过头,缓缓朝另一侧的人堆里吐出去。
入夜以后,外面的气温很快就降了好几度,玻璃窗上又湿又冷,被雪莱的呼吸染上一片雾气。
火车像具可怖的怪兽,在黑暗的深渊里没日没夜地行驶着,月光洒在轨道上也只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剩下的就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似乎能把一切都淹没其中。
比如那个在车轮下碎成烂泥的女人,比如那个诅咒着世界然后朝自己开枪的画家。
雪莱的脑袋随着火车的震动一点点朝下滑落,终于到了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皱着眉换了个方向,自然地把头靠在了伊雷的肩膀上。
伊雷侧了侧身,方便他靠得更舒服些。
“你跟你的oga关系真好。”
伊雷抬起头,对面坐了个戴眼镜的男性beta,正朝他这边看。
“我见到的大多数oga跟alpha都没这么亲密。”眼镜男说,“不是畏手畏脚,就是低着头不吭声。”
伊雷吐出一口烟雾,把烟灰随便弹在地上,“你把别人当人,别人就会把你当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的话,还是趁早别活了。”
眼镜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老板’是什么方言吗?”眼镜男好奇地问,“我听你这么叫他。”
伊雷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他把烟从嘴角拿下来,“意思是‘值得保护的人’。”-
雪莱是被一阵响亮的鼾声给吵醒的。
睁开眼,视野里最先出现的是一盏摇摇晃晃的煤油灯,悬挂在车顶的正中央,依靠微弱的光照亮一整节车厢的黑暗。
乘客比起刚出发时少了许多,但过道上依旧有许多没有位子的人。他们或靠着什么席地而坐,或干脆躺在行李架上,有的睡着了,有的只是在休息,但大部分都很安静。
雪莱把视线往前方放,才发现这响亮的鼾声居然是对面那个戴着眼镜、看似很斯文的beta男人发出的。
“醒了?”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雪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一直枕在伊雷的肩膀上。
“喝水吗?”伊雷把那个只有手掌大的水瓶放在雪莱面前,但里面已经灌满了水。雪莱伸手去拿,居然还是温热的。
头有些疼,浑身上下也都透着酸软,但这一觉睡得居然还不错,让雪莱的脑袋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伊雷翘着二郎腿靠在座椅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见雪莱醒过来,就把烟在桌子上随便一掐,烟蒂丢在地上,在无数个焦黄的痕迹上又添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