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齐烨去了,去了东海,去诛瀛贼,亡瀛岛,那么谁阻拦,谁就是赟乘泰的敌人,无论是天下儒生,儒生出身的官员,哪怕是视为弟子的喻文州,谁阻拦,他就和谁拼老命,只为公义,只为东海百姓报仇雪恨!
此时南庄之中,谈论这件事的可不止这二人。
距离齐烨居住的小院不远的另一处小院中,太子将一封封密信摆在书案上,周介一字一字的看着,老脸煞白。
“原兵部郎中郭尚及亲族八十二口,竟是…竟是被舟师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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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没有回答,周介依旧在看着,越是看,越是心惊。
“单单是去年,沿海各处村镇,竟被私掠船掳走了千余户?!”
“男丁枭首,枪矛穿身,立于砂砾之上,震慑,震慑我大康百姓?!”
“李家,祝家,这,这…这连年商税过十万的海上大商,其海船,其船卒,竟然多是瀛贼,竟多是私掠船?!”
“十户九空,瀛贼入腹地百里…”
“折冲府引狼入室…”
“官府…”
越是看,越是心惊,直到看到最后一封密信,周介猛然抬起头:“世子殿下捉拿的鸿胪寺、太仆寺官员中,竟有如此多的人将亲族送去了瀛岛开枝散叶,这,这这这与叛国何异!”
太子面无表情:“周尚书为何如此震惊。”
“震惊?!”周介咬牙切齿道:“瀛贼竟在东海犯下如此恶行,老夫何止是震惊,老夫…”
太子突然笑了:“前朝时,瀛贼就这般残害我汉家子民,周大人不知吗,还是周大人以为到了本朝,瀛贼会收敛几分。”
周介还是怒,只不过是又羞又怒。
“齐烨曾与孤说过,儒生,不,朝廷官员很有趣,你们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你们总是能够看到你们想看到的,你们总是能够看不到你们不想看到的,将你们想看到的,告知天下人,将你们不想看到的,隐瞒天下人。”
周介老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道:“那为何宫中不告知朝廷,为何这些折冲府传来的密信,从未公之于众!”
“听闻,周尚书与熊侍中私交颇好。”
“殿下何意?”
“周尚书应问,熊侍中是否知晓这些密信。”
周介闻言色变:“熊侍中知晓东海之事?”
“不错。”
“绝不可能!”周介声音猛然抬高:“若熊侍中知晓,早已朝廷上书,要我大康…”
说到一半,周介说不下去了,老脸更红。
太子微微哼了一声:“要我大康如何,是撤换舟师统帅将领,还是肃清东海三道官员,或是举全国之力大建战船攻伐瀛岛?”
周介垂下了头,心中到了极致的怒火,渐渐熄灭,恨,依旧有着,怒,同样有着,只是现实让这些恨,这些怒,变成了无奈。
“这就是你等与齐烨的不同之处,你们不想看到,便不去看,不看了,就不会去想了,齐烨看到了,找不到破局之法,一直在想,不停地想,依旧想不到,可他还是看着,想着,既在京中看不到,想不到,那就去东海,以身入局。”
说到这,太子开门见山,朗声道:“待齐烨在东海有了眉目,父皇定会挥兵东海,挥兵瀛岛,到了那时,周大人可否助宫中一臂之力!”
周介抬起头,下意识说道:“国库并不充盈,京营,各道折冲府,战力并非…”
说到一半,周介终于明白太子的意思了,眼眶微微抖动着。
太子也不隐瞒:“兴杂学,集军器、战船大匠,募战兵,优军俸、制良甲,士林、坊间,同仇敌忾,肃朝堂,与东海相关之人彻查,纳贤才良将,择海战精锐,一年,至多一年,京中,需大变革,周尚书以为如何?”
周介沉默不语,没办法吭声,但凡点头,但凡同意并且这么做了,他这礼部尚书很有可能干不到一年,不,连半年都干不到了。
“年后开朝前,还望周大人有所决断。”
说罢,太子轻声道:“周大人若是没有决断,孤,寻有决断之人担这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