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宗为什么起兵靖难了?一开始他也是试图避祸的,只是建文削藩的架势太狠。现在非常时期,死了一个藩王,说不定都有人认为是皇帝下的手!
可要是大肆安抚,宗室问题还怎么解决?皇帝如今刚十八,儿子两个了,肉眼可见地会子嗣繁荣。现在不着手给宗室立一些规矩,将来更难。
而楚王薨逝,各地宗室按礼也要遣人来吊唁一二吧?都是皇亲,来吊唁的人得是藩王子嗣吧?
这可是一次藩王之间沟通一下意见的机会。
皇帝还不好下旨各藩王府指定由谁前来。
一大堆的问题让孙交冥思苦想了许久,让他老来再种珠胎的小妾心忧不已。
年纪这么大了,自请留在湖广干什么啊!
好歹带她先回京里跪见了正妻,有个名份再说啊!
老头子答应好了的!
……
湖广奏报递到京城时,前往湖广及四川的选锋刚刚出发两天。
杨廷和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破口大骂,而后神情复杂地看着皇帝。
朱厚熜也情不自禁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两额。
这个动作很古怪,这不是一个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会自然而然做出的动作。
他身上的朝气、锐气与那种阅历颇多的沉稳一直是这样杂糅在一起,形成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现在,新参策们同样感受到了皇帝的异样风采。他们也确信:没有任何一个参策开了口,皇帝显然已经理解到了楚王这一薨,把多大一个难题丢到了京城里。
今天,只是新参策们补课的日子罢了。
明知地方上已经多处有了狂风骤雨、尚不知情形如何,但御书房内其实颇为沉稳平静地由几位老参策们向他们通告、申明一些规矩,还有新法布置的前情提要。
而后,新任司礼监掌印张佐携奏报而来。
朱厚熜是不在乎什么刻薄不刻薄的名声,只是现在又不是要做独夫。所有的布置,无非让一批胆大的人主动跳出来,而不是用狠辣的手段去逼他们反。
楚藩有没有问题?
问题多了去了,要不然顾仕隆为什么要绑着他次子送到京城来?
现在朱厚熜都怀疑楚王是不是自尽,毕竟顾仕隆递来了一把刀,这把刀是可以砍向楚藩的——如果朱荣氵戒还活蹦乱跳的话。
但他现在死翘翘了。
“以卿等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朱厚熜挥了挥手,“靖安侯奏疏中的建议,卿等也都说说看法。”
人死为大,不能小看这一点在这个时代对普通人的含义。
李翔尸劾这件事之所以让许多人错估了随后皇帝的反应,就因为真的拿命跟你玩的时候,你应该认真、尊重。
朱厚熜选择了干脆地拿下了被查出的张伟等人,就是想化被动为主动。
可现在朱荣氵戒是“病死”的,他还是藩王。
难道让仵作去亵渎一些朱荣氵戒的尸身?让锦衣卫暗查一下有无内情?
之所以要盯着藩王,不是因为现在有哪个藩王颇为雄才大略,而是因为他们是很多情况下都可能被拥戴起来的旗帜。
现在若真有谁想起建文年间旧事,心寒之下真的敢于主动站出来充当旗帜的话,意义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