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南也像个大丫鬟似的打扮了,然而发髻里藏着磨尖了的金簪、袖子里藏着臂弩、裙下藏着尖刀,满身凶器,站到门外,一口塞下了手里的包子。
奶嬷嬷吩咐丫鬟带着随身的衣裳、梳子等物,出门去坐马车。
提着灯笼出门时,正是明暗相交之时,明月依旧在天,月光于青石板上浮动,笼罩着金玉珠宝,探入门缝窗隙中,又一点点退去。
四面寂静,虫鸣鸟叫之声,清晰入耳,几个下人提着果篮、鲜花,走向各处。
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一同前往白石桥程家老宅,到白石桥时,天色已经渐亮,莫聆风撩开帘子,就见系着红绸的天棚一直搭到了街口,就连石桥墩子上都系了红绸带。
马车过桥,还未到程府正门时,莫聆风看到了邬母和邬意。
邬意穿一身短褐,挑着沉重的糖担子,邬母黑瘦,佝偻着背,在后面扛着一袋炭,母子二人一步步走过去,靠近马车时,侧身避让。
邬瑾虽然考中了状元,邬家人却并未穿金戴银。
邬意抬手擦汗,骤然看见了莫聆风,刚想叫一声莫姑娘,马车就已经驶了过去。
两家人随着邬瑾进京高中,再次陌不相识。
马车停在程府前门,程家灯火通明,程家大哥正领着人巡查府门外的天棚,见莫聆风前来,连忙扭头叫了一声“大海”。
大海早早等在门外,听到这一声呼唤,小跑着下了石阶,对莫聆风拱手:“莫姑娘来了,快请进,三爷已经进祠堂祭祖了,怕底下人怠慢了您,特意让我送您进去。”
说罢,他侧身在前引路,一直将莫聆风一行引到了垂花门。
门口立着两个喜气洋洋的丫鬟,才刚对着莫聆风一福身,程家大姐的声音已经敞亮的钻了出来:“聆风来的正好!”
她从正屋里疾步出来,一把攥住了莫聆风的手,扭头对奶嬷嬷道:“嬷嬷,我就不和您客气了,您是经过事的,带着人和东西去后花园里的耳房,帮忙看着那些小丫头。”
奶嬷嬷笑着应了,先去后头帮忙,而殷南一动不动,莫聆风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程家大姐对这殷氏双煞是眼不见为净,十分干脆的当做没有这个人,拉着莫聆风进了屋子:“快进去,早上为了醒醒神,我特意从外面带了冰乳酪进来,等吃了乳酪,咱们就得忙起来了。”
莫聆风听到冰乳酪三个字,已经精神了一半,等进了屋子,就见程家二姐从冰鉴里往外取雪山似的乳酪,二话不说,就坐到桌边。
程家大姐递勺子给她:“都是莫将军了,还馋这一口吃的。”
莫聆风接了勺子,不说话,先舀一勺吃了,喟叹一声:“好吃。”
程家二姐坐到她对面,柔声细语道:“还没有成亲,可不就是小孩。”
程家大姐拉开椅子坐下,郑重道:“聆风,成亲不能只看男子好不好,还得看婆婆好不好,不然日子也过不舒坦。”
她吃了一勺,冰的打了一颤:“二姐儿,我看你气色好了不少,你婆婆晚上不叫你侍奉了吧?”
程家二姐嫁入宽州提刑司骆家,没成亲前,宾夫人看着也是明事理之人,哪知道成亲后,夫人成了婆婆,就像是换了一层皮似的,和过去全不一样了。
小两口成亲不过半个月,这婆婆就头晕脑胀,吃不下睡不着,在床边放了一张塌,让二姐睡在榻上,夜里一时要水,一时要点心,一时要如厕,全不让嬷嬷丫鬟插手,就折腾二姐一个人。
二姐新婚燕尔,没能和夫君如胶似漆,险些让婆婆磋磨的面黄肌瘦,如此过了一个月,又埋怨二姐的肚子不争气,也没个动静,要给儿子纳妾。
程夫人和程家大姐得知消息,正要披挂上阵,会一会这婆婆时,二姐却说不必,她自己能解决。
如今看二姐面色红润,显然是解决了。
程家二姐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道:“我看婆婆夜里睡得不踏实,就放了点蒙汗药在她睡前喝的参汤里,药效很好,一晚上都不醒。”
“哐当”一声,程家大姐的勺子掉到了桌上,她急忙左右张望,见屋中只有她们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捡起勺子,拿帕子擦干净桌子,立起两条眉毛,压低嗓门斥她:“蒙汗药,你哪里来的?你是不是疯了!用多了伤脑子的!”
程家二姐让她吓得一个哆嗦,眼睛一红,含泪道:“那那我换成巴豆。”
大姐气的脑袋上一朵“玉龙腾飞”跟着抖个不住:“你婆婆那么大岁数了,能受得住巴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妹夫就要守孝三年,前程也耽误了。”
二姐认为大姐说的不无道理,含泪吃了口乳酪,想了想,低声道:“归根结底,还是之珏不好,放任他娘糟践我,我回去想想办法”
大姐听的心麻胆麻:“你别胡来,今天老三的大喜日子,我不便去你家里,你等着,过两天我就和娘去你家里,给你撑腰。”
莫聆风的一碗乳酪见了底,吃了个透心凉,看向程家二姐时,心想:“可怕。”
第章喜庆
一碗乳酪,莫聆风吃的凉透心扉,暗暗认为程家二姐是个人物,程家大姐吃的胆战心惊,怕妹妹一不小心会把妹夫药死,程家二姐思虑重重——蒙汗药不好,巴豆也不行,那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