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景华找到他之后,他的绝望之中又增添了一层愤怒。
“凭什么呢,姓王的爹都没了,还能穿金戴银,还有下人使唤,”他坐在屋子里想,“他还要参加科考,他要是也成了同进士,是不是还能去做庶吉士?”
他在屋子里枯坐了半天,又想:“我下了苦功夫,费了大力气,老天开眼似的有了个先生,考上了同进士,眼看着就要改头换面,和过去一刀两断了,结果却是连仕途的边都摸不着,我不比别人差啊!”
他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枯草,乱糟糟,理不清,直到他得知邬瑾成了状元,这一团枯草才猛地从脑子里烟消云散。
他的“路”来了!
今天他就是来跑他的路。
祁畅想着,脚底下忽然绊到了石头,他“砰”的往前栽去,下意识把字抱的紧紧的,以免磕坏。
邬瑾的字,自然是好的,但还不到千金难买的地步,更何况连个私印都没有,更不值钱。
真正值钱的,是“状元”的身份。
新进状元照例受六品翰楚院修撰,视为储相,日后是天子近臣,国朝最快从修撰升做执政参事的状元,仅用了八年。
第章远道而来
祁畅坐在地上,疼的眼泪汪汪,额头、手肘、膝盖磕破了一层油皮,卷起来的字也扁了下去。
他赶紧解开棉绳,打开纸张,就着月色看那副字,其上“君子无咎”四个字,还安然无恙。
“还好。”他重新将纸张卷起,系好棉绳后,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问题。
邬瑾为何会写这四个字?
观我生,君子无咎。
邬瑾是不是看穿了他的用意,在借此警醒他?
一定是,不然他不会说有没有印,都无关紧要。
可若是知道,他为何还要帮他?
是了,邬瑾心善。
祁畅慢慢站了起来,双手搂着字,心想自己是没办法,无权无势,无树可依,纵然有才,也无法出头。
真的没有办法——这官场,他进都进不去,何来无咎?
只这一次,他借邬瑾的这一份善心,踏上仕途,无论是去哪里,得一个什么样的官职,他都做到“君子无咎”。
月色依旧,照着他跌跌撞撞往城中去,又把他的影子拉成长长一条,狭窄锋利如针,刺向他身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