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谢澄紧盯着路嘉那微微皱起的眉心,他直起身,冷笑道:“是吗,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没改以前的脾气,该说不愧是他闻……不对。”他咧开唇角,满怀恶意地道:“不愧是路嘉啊。”听到这句话时,路嘉眼皮终于动了动,他睁开眼,漠然地看向谢澄。“怎么。”分明居高临下的那个是谢澄,当面对上路嘉那死气沉沉的眼神,他居然感到了瑟缩,“我说的不对?”“小秋。”路嘉开口,间隔了如此惨烈的背叛,他居然还喊的是昵称,谢澄心神不由恍惚一瞬,却在下一刻彻底被冻结,那被剥夺了一切的少年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如金玉落地,不容置疑:“你哪儿来的脸,到我面前来阴阳怪气,袁无功是有病,和他讲道理纯粹浪费时间,我不说什么,但你脑子应该没问题,那就别放着它当摆设,仔细想想,我何时真正亏欠过你半分!”此言一出,不只是谢澄,连身后正抱着他隔岸观火的袁无功,都实打实惊呆了。自被叫破真名后,路嘉一直都是半死不活萎靡不振的样子,袁无功虽爱极了他事事无能为力的姿态,但不得不说……不得不承认,数日沉默后的爆发是如此明亮,这一刻袁无功的心跳比这段时间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激烈,颊生红晕,眼神闪烁,袁无功堪称迷醉地望着他。这就对了。鸟儿还是要会扑腾挣扎,才有囚禁的价值啊。而谢澄难得没有立刻被激怒,相反,他格外冷静地看着路嘉,片刻后,道:“那又如何。”“……”“你在我面前原本就是孱弱无力,不堪一击,我爱如何对你,就如何对你,过去是我为着些无聊的想法对你一退再退,但我弄错了,你这种人就不该被捧得那么高,那只会让你不知好歹,恃宠生娇,你好像从来都不清楚,我谢澄决定要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面对这样独断的话语,路嘉也无言以对了。他倦怠地笑了笑,终于偏过头,对自己曾经最宠爱的青年道:“滚。”他确实没有搞清楚,此时此刻,他的话语与意志,单薄得像是个笑话。只见谢澄抽搐似的笑了一下,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显得古怪极了,他对那个滚字没有发表意见,平静地朝袁无功道:“架好他。”真发起狠来,光论武力,几个天选之人中谢澄是毫无疑问要排榜首,不过他一般不爱拿自身的强大去欺压弱者,反而经常叫袁无功耍得团团转,更让姬宣牵引着前进的方向,而抛开所有顾虑,只论躯体的较量,路嘉在他手下一败涂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袁无功已经替他做好了准备,他动作柔和又不容拒绝地勾住路嘉的膝弯,像打开一朵再春天里固执的花苞那样,让路嘉被迫对着谢澄门户大敞,反抗当然也是有的,像花,像困在掌心的小鸟,在捕鸟笼中的每一下垂死挣扎都是生命的鼓动,充满了让人憧憬的鲜活生机,让人憧憬,袁无功不能例外,他死死扣住路嘉的腿,凑在他耳边,因兴奋不能自己,他额角青筋迸出,眼珠深处泛着腥红,袁无功咽了口唾沫,语声发颤地喘进路嘉耳道深处:“没事,别怕,阿药在这里,阿药会保护你的啊。”这么说着,他手上一点也没有耽搁力气,谢澄动真格并不需要旁人参与,这种时候他也不喜与谁分享心情,但对着路嘉那双喷涌着怒火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失去了呵退袁无功的资格,他们是共犯,即使想要独占,也显得那样道貌岸然,这一点谢澄清楚,路嘉也同样。
清楚归清楚,路嘉的表现却没有那样理智,充了多年的大尾巴狼后,他到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孔——说到底,前世临终前,他也只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年,一生都困在医院中,所见所闻所感都极为有限,生活教会他忍耐,不得不忍耐,如果连忍耐都做不到,那他在多年前就已经离开这个满是苦难的人世了。所以路嘉至死没有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可现在不一样,他一度拥有过希望,却眼睁睁看着它再度破灭,宛如从溺于深海的人手中抢走那一根好不容易随着风浪飘来的独木——不止于此,绝不止于此!在弄懂谢澄究竟打算对自己做什么后,路嘉先是怔了一瞬,紧接着,那具多日来泡在软骨香中的身躯陡然间爆发出极为不可思议的力量,袁无功一时间差点没制住他,他弓起脊背,像一把被暴力拉响的弓弦,无风自振,路嘉目眦欲裂,他暴怒道:“杀了我吧!”“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和主神做交易,凡人怎能获得扭转乾坤的力量!!我后悔了,我错了!!!”“狼心狗肺,这些年我竟然就是养了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狼心狗肺!谢澄!!袁无功!!谢澄!!!”“——离我远点!离这具身体,远一点!!!”听着耳边那前所未有的谩骂,谢澄连眉峰都没动一下,他目光冷硬,看清了路嘉的近乎崩溃的疯狂后,没有犹豫地拂开对方身上最后的衣物,掌心按上了他的心口。“身体是谁的我不在乎。”谢澄道,“你的心在这里就行。”烧到尽头的蜡烛在现出最后的灿烂火花后,便只剩下一地的烛泪,路嘉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沉重倒回袁无功的怀抱,他任由身后那条毒蛇欢欢快快垂首舔吻流泪的眼角,喃喃道:“十岁……闻人钟才十岁……不能这样对他,不能,不……”说着这些话的同时,铺天盖地的阴影也压了下来,有人在亲吻他的嘴唇,倒很温柔,是鸟雀衔走一朵从枝头飘落的红花,吸吮那里面尚未干涸的甜蜜汁液,灵魂也捣碎在这样的交缠中,稀里糊涂叫人吞噬殆尽,路嘉眼前一片昏茫,越过谢澄山峦般起伏的双肩,他看见无数垂地的纱幔,如果抓住它们,能不能攀上彩虹,去往另一个世界呢?没等他想清楚,下颔就被人不动声色掐住,谢澄逼着他低头,一边抽出两根牵连着银丝的手指,那意味着什么,路嘉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的,但明白了又能代表着什么,人生难得糊涂啊。他不适时地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在这具身体里听见的那一声即将消散的话语,轻如鸿羽,重如泰山,这些年来时时刻刻压在他心上。“我不想死……”年幼的闻人钟在高烧带来的灼人热度中,对十方神灵发出最后的祷告,“好难受,好难受啊,谁来救救我?”路嘉便来了。来了,也辜负了闻人钟的期望。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他看着谢澄,重复道:“不行。”自古以来,对情人的话都得反着听,不行就是行,行就是我愿意,我愿意就是此生此世天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