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臂肌肉绷紧,满脸怨憎地盯着我:“大人已经休息了!你还要怎样来害他,这次也是,大人肯定是为了你的事才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宵小是用了什么手段欺瞒大人,我是绝不会——”“李严。”我说:“管管你家小孩儿,或者你比较希望我亲自动手?”男人愣了片刻,旋即恼羞成怒,然而没等他再次口出恶言,榻上虚弱的白发太史就支着上身坐起来,捂着嘴低低咳了两下,李严哑声道:“影鹰,不得对神使无礼,出去。”影鹰顾不上我,回身跪在李严身前,焦虑道:“大人,您的身体……”“我有数,你去替我准备礼物送去二殿下那边,今日在殿下面前失礼了,告诉他日后定当当面赔罪。”李严不住咳嗽着,面色无比苍白,之前吐的血抽走了他全身上下所有鲜活的色彩,我也明白气血不足是什么糟糕滋味,算是同病相怜,勉强攒出些耐心等李严交代,忽略影鹰不时向我投来的饱含怨恨的目光,待影鹰彻底离开后,我才在桌边坐下,也不看李严,直接道:“你知道了多少。”李严掀被吃力地下床,踉跄着到我身边坐了,疲惫地出了口气,道:“给神使添麻烦了。”“是啊,你确实给我添了很大麻烦。”我下巴微抬,漠然道,“所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全部说出来。”他又低低咳嗽两声,说:“之前未得神使应允,李某从未有过僭越之心,天眼更是不敢窥探大人半分,刚刚……刚刚,我总算明白,为何凡人不可直视神佛,妄图接触高位境界,只会遭到反噬……”“不要讲废话,我只关心你看到了什么,知道了多少。”我脸色僵硬如冷铁,“等听你讲完,我再来考虑怎么处置你。”听见这样杀意沸腾的话语,李严却笑了起来,没笑几声就开始咳嗽,单薄脊背颤抖犹如筛糠,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他手背擦去自己唇边溢出的血沫,明明身体状况恶劣到当场暴毙都有可能,面上偏笑得春暖花开,他这作态莫名让我想起袁无功,心中的不快又重了一层,我慢慢道:“李严?”李严含笑凝望我,赶在我耐心告罄前一刻,他曼声道:“我看见一个人死去,又活过来,尸体载着不相容的魂灵奔波劳命,神使,你说人怎么可能既生且死,那样的混沌在世上每存在一日,都必定要面临无数风险,付出巨大代价。”“我还看见镣铐从混沌里延伸,由三根高耸入云的柱子钉死在大地,彼此束缚,彼此牵连,互相阻碍,互相追逐,却也正因此,那样不稳定的混沌才不至于立刻崩溃,不如说镣铐本身,也成为了混沌的一部分。”“真的是非常奇妙的画面啊。”唇角微抬,我十指交叉撑住脸,口里轻轻道:“啊,还有呢。”这一刹那,我终于明白我当日初见李严时,在他身上体会到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李严瞳孔中流转着万古星辰的轨迹,那枯槁面貌也不能遮盖其光华,他看了我一会儿,又笑了起来。那笑容,仿佛怜爱,仿佛怜悯。高高在上,无喜也无悲。就和主神一样。“还有……”他语速越发的慢,吐字也变得含糊,“有人一直在等你,一直,无论何时,都在注视你,都在等待……”“……要尽快去见他啊。”作者有话说:
不断嘚啵儿的李严,就代表了本人疯狂渴望剧透的心……极有可能被人拆穿自己并不属于此世这一事实,按理来说我应该马不停蹄去求助和我唯一共同战线的绪陵,考虑到对方被我强行灌输公主上位记女人能顶半边天那一大通信息,估计现在白天黑夜可有得忙,再三权衡下我还是放弃了找人商量对策,转而专心考虑起该怎么封住李严这张嘴。然而没等我开口,李严主动道:“神使放心,我不会把我看到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陛下也一样。”我不清楚他究竟了解多少实情,但哪怕只触及到真相的部分,正常人都应该会对我这种借尸还魂的异类生出警惕,不过李严看起来丝毫不在乎这些,他甚至看起来十分高兴,喜形于色,李严露出笑容,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语气柔和地道:“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您,如果您有需要,我也可以发下血誓,这样的话我的性命就始终握在您的手里,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放心,您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被他大胆的发言给震惊得站了起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什么血誓,我要你发那玩意儿干什么!”李严的神棍程度委实在我的预料之上,前世我只有在新闻里,才见过那些为了所谓宗教甘愿放弃生命以身投火的信徒……说是信徒,不过是一群脑回路有重大缺陷的疯子,而李严和他们不一样,毕竟天道是真的存在,李严也确确实实掌握着能揭穿我老底的实力!我头痛欲裂,按着眉心坐下来,过了一会儿,说:“我不会杀你,你也最好不要把我的事到处乱说,那对你没好处,主……天道对凡人的容忍是有限的。”“那是自然的,身为凡人,窥探圣堂已是罪该万死,剪了这根舌头,我也不会泄露神使的秘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嗯。”我漫不经心回他,“往后也一样。”李严道:“不过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该讲的话也没见你少讲,说罢。”他颇为迟疑地道:“神使恐有血光之灾……不久于人世。”我说:“说什么不久于人世,我就没来过这人世,再则血光之灾一类的,近来也遇到过不少了,一回生二回熟,船到前头自然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看来是李严多虑了,不过听神使这口气,像是心中有些把握。”李严说这些话时,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拨着腰间的香囊,隔着布料,抚摸那个被安置妥当的小小铃铛。和谢澄分别以来,它一次都没振动过,蛊虫安静地呆在里面,如同僵死多时。顿了顿,我抬起头笑道:“左右我这条命早已定好了买家,何时交出去都没有区别,若一定要说我有什么把握,可能就是这个吧。”李严望着我,神情略带忧色,似乎欲言又止,我转过头不再看他,留下一句“那你也好好歇息”,就起身从他的卧房离开了。翌日,信鸽给我捎来袁无功的密函。忽略他不惜采用肉眼难辨的小楷也要在那薄薄信纸上塞满的抒情爱语,真正有意义的信息也就这么一条。——袁无功用自己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欺骗谢澄,告诉对方即使由他替我取出了相思蛊,短时间内却还是会存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