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了……”回光返照,于事无补,可我早就体验过真正的死亡,眼下只是睡一觉而已,完全没有任何值得恐惧的地方。恐惧源于未知,我熟门熟路,没有原地开酒庆祝即将到来的珍贵假期,就是我对这场假死最后的尊重。挺好的,都挺好的,要知道我提前给李严留了信,如果我没扛过今日,便让他想办法来为我收尸,也拜托他之后去告诉徐英,我并非真的离开,她不必因此难过。估计这时候对天道忠心耿耿的太史大人,已经带着影鹰拖着棺材准备来捡我了。万无一失,没有漏洞,只消我安详躺平,待姬湘以为我凉透了,我再揭棺而起给她来个年度惊喜,便不愁不会给她留下一道终生难忘的心理阴影。借着姬湘对我的忌惮,我就能彻底还姬宣以自由。将他从长年来的禁锢中解放。冰儿押送太子,小秋在满地找手,阿药也不清楚在哪个旮沓,总之,他们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伸手,无法触及。“领导,你说为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身体犹如过了季节的花株,四肢百骸一片接着一片凋零,然而皮肤实际呈现出的是某种类似于冰冷白瓷一般的质地,裂痕四四方方延伸开,剥落的血肉簌簌下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就是那堵快要坍塌的危墙。“……因即便这英雄不一定是真英雄。”我笑道,“但美人,却一定是真美人啊!”“——放箭!”流箭遮天,全冲着我一人来,实在是大手笔,可见就是我还没来得及诈尸,姬湘对我的忌惮之心便已是无与伦比,能使得一位帝王芥蒂至此,只要把这当成荣耀与嘉奖来看待,心里就会好受很多。短短的一瞬间,比一万年还要漫长。万千流箭,均映在我的眼底。这不是死亡。【“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们都会尽全力,可这次手术的成功几率,确实不到百分之三十……你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但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死亡并不可怕,一睁眼一闭眼,比睡觉还要快。【“儿子!妈妈知道你很难受,你坚持一下!你的身体一定能好起来的,妈妈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你再坚持一下,为了妈妈,再坚持一下!】我坚持了十七年,最终死在成年前,我的身体没有好起来,我也不再记得母亲发自真心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模样。【“……放弃很简单,坚持很难,但或许对你来说,放弃比坚持,要艰难百倍。”】黄昏,我躺在那铺满病情通知书的狭窄病床上,父亲就坐在旁边,为我削苹果。许久静默,他似乎是若有所思,忽然说:“你怨恨父母吗?”“不……”“为什么不,健康的身体一件最基本的礼物,而我们没有让你收到。”“那不是……不是你们的错……”父亲就不再说话了。过了很久,他才叹口气,搁下手里的水果刀,淡淡地说道:“我希望你怨恨我,儿子,只要这能让你稍微好过些。”没什么好怨恨的,死亡也根本不足为惧。死亡,是通往新生的道路。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害怕,更不会逃避。……不对。不是这样的。
“救,救命……”那破碎喉头所发出的声音,难堪到叫我怀疑是从另一个陌生人口中道出,古筝琴弦瞬息间根根崩裂,巍峨高山崩塌,奔腾江水枯竭,他在喘气,在呻吟,在声嘶力竭地求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害怕!救救我,谁来……有谁来救救我!”“我不玩了,我不要再继续了,求你了放过我吧!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为什么要给我死而复生重来的机会?凡人这一生死一次就够了啊!”“小秋!冰儿!阿药!救救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妈!妈妈!妈妈!我好怕,我好害怕,你在哪里?爸爸,妈妈!”“带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救命!救命!!”“救——”就在那最后的一刻,几乎完全烧尽了的凤凰从空俯冲而来,比所有箭矢都要快,似劈至大地的闪电,似我昨日出手取走谢从雪性命的那一剑,惊雷无声,浩瀚无垠,我眼睛登时瞠得更大,呼吸也停滞了,几乎是本能探出了手臂,想要接住它柔软的身躯。凤凰带着高空的狂风呼啸撞进了我的怀里,用快要化为飞灰的钩爪,一举剖开了我的胸膛!“别怕了。”凤凰轻声道,“睡吧。”它捏碎了我那颗恬不知耻的心脏。作者有话说:结束了。“……师兄,师兄!”“这都不眠不休赶了三天路了,您让我歇歇行吗?就那儿,那儿就有一间客栈,哪怕让我借个柴房睡一觉呢?”“师兄!”青衣白靴的小童骑在一匹黑马上,斜挎了个硕大的药箱,年龄不过十四五,模样俊俏惹人喜爱,不过因沾了一身疲惫的风尘,使得他看上去格外愁眉苦脸。月色沉浮,官道两侧枯枝嶙峋,偶有老鸦在其间折腾出些声响,窸窸窣窣,像是鬼影穿行,小童惊恐地瞪着那些无光的树林,又求救似的看向前方骑在另一匹马上的师兄。“师兄!”他哀怨地道,“我们到底要去救谁啊?从药王谷出来三日了,您总得给我个准信吧?”那青年并未答他话,头都不曾转动一下,小童还想再闹着要找客栈休息,却在最后关头缩了缩脑袋,一双眼睛怯怯眨了两下,他始终不敢真正去与自己这位看似粉面多情的师兄耍泼耍赖。二人骑马又奔出十余里,小童不知不觉打起瞌睡,头颅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栽进酣甜的梦乡里,这时,那沉默了一路的青年开口道:“要去救一个死人。”小童猛的惊醒,愕然道:“什么?”“一个死人,活着的死人。”“什么意思?什么叫活着的死人,活人就是活人,死人就是死人,哪里有活着的死人这种说法,师兄你莫不是……”撞鬼了吧。小童默默将这四个不吉利的字眼咽回肚子里,心想,便是真的撞鬼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怕谁呢。毕竟他这位师兄,可比传说中吃小孩的恶鬼,还要可怕无数倍。师兄道:“依照我的判断,他早就该死了,但直到我离开之前,他都还算是个活人。”“他是谁?”青年不作声了。小童无奈,只好顺着对方的话头道:“既然他身体这样不好了,师兄你就应该早些将人带回来,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