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灵香推门进来,她也浑然不知。见她眼圈通红,痴痴的坐着,灵香忍不住在她肩头轻轻一拍。青萝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青萝,去弄几盆开了花的栀子树来——”语气竟与绿竹一摸一样,原来她一整夜将自己当作绿竹,苦思破局的法子,心念间竟忘记了自己是谁。灵香吓了一跳:“我是灵香,元尚寝,你才是青萝啊。”青萝抬头看着灵香,渐渐回过神来。“你怎么啦,别是中邪了吧?你可别吓我——”灵香差点儿哭出声来。青萝眼神慢慢变的坚毅:“灵香,找几盆栀子树,送去坤宁宫。”栀子树结的果子可以用药,花朵可以泡茶,并且在夏季开花,最适宜这时观赏。洁白芬芳的花朵簇拥在翠绿的枝头间,竞相怒放,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若有似无,神清气爽,为这炎热低沉的坤宁宫,带来了清凉的生机。晶儿扶着钱皇后慢慢走出殿阁,清香扑鼻。青萝道:“我听人说,栀子花有一生守候的寓意,就让人搬了几盆来,冲冲喜,转转运。”晶儿撅起嘴道:“我当是有什么奇招,想了一晚上!就弄了这些过来。”钱皇后却微微一笑:“好香呀,青萝有心了。”晶儿也不好再说什么,瞅着那些栀子树叹了口气:“希望这法子灵,快点儿转运吧!”坤宁宫上下都盼着转运,盼着喜事来临。没多久,皇帝那边倒是派了蒋安来,一开始大家紧张极了,生怕他是要命令皇后自行退位,结果只是让人送些生活用品,对皇后表示关心。宫女们都松了口气,但青萝却明白的很:他这是借着嘘寒问暖为由,向皇后侧面施压呢。不然为啥会让蒋安总“无意间”表达“太后施压,万岁难办”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大明朝以仁孝治天下,太后在上,万岁如何拗得过她?”钱皇后叹。“再等等。”青萝坚持。又等了两天,没等来皇帝改变主意的消息,却等来另一个消息。一大早,便有坤宁宫的人急急来找青萝:“元尚寝,不好了,您送给皇后娘娘那花,都快活不成了!”这一下嚷得尚寝局皆知,青萝慌慌忙忙赶到坤宁宫,院子里那几盆栀子花,果然枯的枯,蔫的蔫,了无生机。坤宁宫所有人全都垂头丧气,没了精气神。晶儿语带哭腔道:“这七天都要过去一半儿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青萝沉吟不语。钱皇后摸索着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难为你了,咱们还是认了吧!”这次,轮到青萝默默的点了点头。坤宁宫里顿时一片抽泣。“不要哭,晶儿,去把我的首饰拿来。”晶儿垂着泪,转进屋里,搬出个首饰盒来。“吾——”钱皇后顿了顿,改口道:“我这又瘸又瞎的老婆子,全仗你们照顾这么久,只是我素来节俭,平日也没什么赏赐,苦了你们了。”
皇后伸出手来,摸索着晶儿怀里的盒子。“我既决心去白云观奉道,这些首饰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给大家分了,权当留个念想。”宫女们呼啦啦跪倒一片,皆是泣不成声。钱皇后又对青萝道:“你们尚寝局没少为我费心,也挑几件,给底下的人分一分吧。”青萝又点了点头。“妃嫔那里,我每人留了一件,晶儿就去西苑走一趟,挨个送去吧。”“是。”晶儿应下。青萝道:“我也要去西苑交割,正好替晶儿分担些。”当下,她与晶儿两人同往西苑,晶儿去南台,给周贵妃和绿竹送,青萝则去琼华岛,给淑妃、黎莎、尹美淑等人送去,最后来到宸妃那里,向她施施然行礼:“这后宫妃嫔里,皇后娘娘最舍不得的就是您,特意选了件对她最有意义的东西,差奴婢来送您。”出了琼华岛,便瞅见灵香揪着艾望远的耳朵不放。艾望远见青萝过来,更想挣脱,却被灵香牢牢揪住,疼的呲牙咧嘴。“你们两个在这儿闹什么,也不怕让人瞧见?还不撒手。”灵香这才放了艾望远,扭头跟青萝告起状来:“我方才在这儿等你,他瞧见了竟绕着走,亏咱们还拿他当个朋友,这人能不能交,一到事儿上就看出来了。”艾望远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却分辩道:“我不是成心躲着你们,只是因为废后的事儿,朝堂的大臣们吵成一团,递上来的折子堆的山高,曹公公南下未回,司礼监就我干爹掌着舵,我都几天没见着他了。你们知道我是个没主意的,我是怕帮不上你们的忙再办坏了事儿,干爹回来又要罚我。”青萝微微一笑,也不戳破,道:“我是有事找你帮忙。”“啊——?”“放心,绝不会让你为难,我只要一辆马车,出宫一趟,既然要走了,总得跟旧友们告个别吧。”“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办。”送走了艾望远,她又对灵香吩咐道:“你往各局传出话去,就说我马上要跟着皇后娘娘去白云观了,那里戒律繁杂,是没法再打马吊了,临行前我要痛痛快快过了瘾。这几天,凡是来找我打牌的,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说,若我赢了,分文不取,若我输了,分文不少。”灵香点头应下。不多时,艾望远命人备好了马车。青萝先去了郕王府,同苏尚寝和汪氏道别,又去了南海子看了晓羽等人,赶回来时,已快入夜。此时尚寝局里却热闹的很,不少人都在等她回来。原来灵香将她吩咐的话在六局一司传了个遍。打马吊赢了不要钱,输了却给钱。这等好事,哪能错过?那些个精于马吊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想法换班调值,得了空儿便往尚寝局去会青萝。于是一等到晚上,尚寝局便吆五喝六,灯火通明,牌桌上的人流水席似的换了一批又一批,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绝。与此同时,身在南台的周贵妃却坐不住了,叫了弟弟过来,忧心忡忡地问:“姓钱的给每个妃嫔都送了礼,怕是在笼络人心,要不咱们再给她弄点祸事,逼万岁一把,免得他心软之下改了主意,坏了我的好事。”“弄什么祸?你可老老实实的吧,千万别干这画蛇添足弄巧成拙的事。”周辰安微微嫌弃。“可是——”“怕什么?”周辰安端起茶杯,悠悠饮了一口,“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万岁便是心软,也不好改主意。”“怎么说?”周贵妃忙问。“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