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四处一顾,见有一两位夫人穿戴不凡,想起秦贞娘如今尚无着落,便干脆装个孩子样:“四姐,四姐,看我的蝴蝶飞得比你高了!”
秦贞娘正笑微微地看着两只风筝,不曾留意周遭光景,听见秦芬咋呼,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未脱,因难得出门,她也不训斥秦芬,只温温柔柔答一句:“好,是你的高,你比四姐放得好。”
夫人太太们矜持,小丫鬟们却都耐不住,瞧见这里热闹,早围了上来。
她们见秦贞娘和秦芬打扮不俗,也不敢过分吵嚷,只叽叽喳喳地议论这个风筝好看,那个风筝精致,不多时,连小知客僧们都忍不住停步来看,这场热闹,早惊动了容太妃院里的人。
于姑姑听见外头有些人声,还当是哪里拌嘴了,她知道自家主子喜静,赶紧走出来看个究竟。
尚未走出院门,便瞧见天上飞着两只大风筝,她不由得笑了,也不出门去问,折返回去,对容太妃道:“是哪家的姑娘放风筝呢,想是小丫头们瞧见了走不开,这才热闹些,并不是有人吵架。”
容太妃正眼不错珠地盯着祁王喝药,听了于姑姑的话,既不回头也不答话,只对祁王道:“母妃说了千百遍的,无论是哪家的姑娘,不管活泼的还是喜静的,你挑个可心的成亲,母妃早日抱了孙儿,心里才安逸。”
祁王放下药碗,轻轻舒展了胳膊,自嘲地笑道:“母妃,我这两只胳膊,举举碗箸、笔杆子还成,连一张最轻的软弓也拉不开,哪家的女儿瞧得上我?”
容太妃最不爱听的便是这话,她的儿子文秀聪慧,虽身子弱了些,在皇家却也不算什么,在她眼里,便是天上的仙子也可相配的,哪有人敢说看不上她的儿子。
“莫要胡说!你好得很,谁敢瞧不上?”容太妃瞪一眼儿子,又放软了声气,“那些国公小姐们性子娇,母妃也不中意,咱们相一相朝中大员的女儿,也是很好的。”
祁王虽是个极其孝顺的,这时听了容太妃的话,也忍不住要苦笑一笑。
国公府的小姐们,分明是知道容太妃要相个柔顺的儿媳妇,早早作下了泼辣的名声,一则是躲开祁王这门婚事,二来也算是立下宗妇的身份,又哪里是性子娇了?
“我听说,姜阁老有个小女儿,去年才及笄……”
不提这话还好,听见个“姜”字,祁王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又痒了起来,忍不住咳嗽几声:“母妃,姜家如今,只怕与我们不对付。”
容太妃出身大族,于朝堂中事并非一无所知,这时儿子一提,便想了起来:“是了,最近那姜鹤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是姜阁老的族弟,两个人必是一个鼻孔出气。姜家的女儿,不说也罢。对了,听说姜家原本说好的亲事告吹了,是哪家?这家人通了什么了不得的路子,竟连姜阁老也敢得罪?”
祁王虽维护皇族威严,却还算是个要脸面的人,并不为自己的作为感到荣耀,这时听见母妃问起闲话,他没来由地想起那位端庄自持的秦四姑娘来。
那姑娘,算不算被自己毁了?这么一想,祁王愈发不肯论人是非,便抿紧嘴巴,不再说话。
于姑姑在旁,见殿下把嘴闭得好似个蚌壳,偏生主子满眼期盼地等着殿下说话,她将两位主子左右看一看,清了清嗓子,上前答一声:“原先和姜鹤家说亲的,便是早上来的那位秦四姑娘。秦四姑娘的母亲,姓杨。”
容太妃“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昭贵妃娘家的表妹,怪道姜家吃了亏,一个字也不吭呢。”她说完这句,稍稍侧着头想一想,微一颔首,“那姜四姑娘倒当真是个好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规矩有规矩。”
祁王来栖霞寺,自然不光为了烧香礼佛,陪着容太妃用过早饭,见自己母妃已关心起闲事,便道还有正事,告退走了出去。
容太妃心绪尚可,听见外头仍有人声,便起意要出去瞧瞧,也不要抚雨陪着,只扶着于妈妈,两人慢慢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