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正要辩驳,忽地见英王淡淡瞥过一眼,话都到嘴边了,又换了说法:“好了好了,我做弟弟的不与大哥争辩。”
他知道,英王的意思,是叫他独善其身,这时节,夹缠不清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英王听得祁王和睿王连一声兄弟也不唤,口口声声只称封号,心下冷笑,忽地道一声:“我既有大罪,便自己去向父皇请罪。”说罢,他也不再解释,只大步踏出殿去。
众人稍一愣怔,也都跟着出去了,想瞧瞧英王怎么巧舌如簧地替自己摘清罪过。
谁知英王行到养怡居的院中却不往前进了,撩起袍角,斩钉截铁地跪在了院子当中。
众人议论纷纷,有说英王心虚的,有说英王是博取同情的,也有说英王心诚的,秦王听了这些,冷冷地将百官扫过一遍,又狠狠瞪一眼英王:“故弄玄虚!”
老天爷也好似不帮着英王,秦王话音才落,便有个小太监尖声叫了起来:“哎呦,下雪啦!”
秦王突然“哈哈”一笑:“英王殿下,你瞧,你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呀!你既那般诚心,便在这里好好请罪吧!”
睿王拢了拢身上的银灰色貂裘,似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我做弟弟的不能看着兄长这样,大家也都别看了,都散了吧。”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英王的头上已厚厚地积了一层雪,眉毛都变成了白色,身上的玄色貂裘,也变成了灰白色。
廊下一个小太监瞧着不忍,便去问陈虎:“老祖宗,是不是请英王殿下起来?若是这么冻着,把身子冻坏了可怎么好?”
陈虎轻轻打量那小太监一眼:“你叫什么名儿?心眼还怪好的。”
小太监没看懂陈虎的喜怒,赔着笑脸答:“回老祖宗的话,我叫进良。”
“嗯,是个好名字,进退有度,为人忠良。”陈虎似抚猫一般抚了抚他的额头,“好心也有可能办坏事,特别是大事上头,别胡乱掺和,记住了吗?”
进良应了一声,又看一看那冻得雪人似的英王,不敢说话了。
陈虎又何尝不想帮一帮英王,然而皇上进了屋便佯作歇神,闭着眼睛好似不知外头的事情,他便是想帮,也不能和皇上的意思作对。
进得屋去,陈虎悄悄走到龙床跟前,见皇帝的脸色似是和暖了些,便悄没声地对墙角的小太监道:“外头的雪愈发大了,你给火盆再加两块炭,别让皇上着凉了。”
“哦?外头下雪了?下了多久了?”皇帝好似才听见这一句,迷蒙着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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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皇上,雪下了快一个时辰了。”
“我依稀听见,仿佛是外头院里有人?”
陈虎心下一松,应了一声:“哎,是四殿下在外头候着呢。”
他不曾说英王是在请罪,皇帝便乐得不去提方才的事,只命陈虎带了英王进来,陈虎应下,又道:“殿下身上带着寒气,得在外间暖一暖再进来,别再把那寒气带了过来,凉着皇上了。”
皇帝也不去揭穿这里头的事,由着陈虎去外间替英王操持。
隔着帘子,依稀听见“姜汤”“火盆”这样的字样,皇帝收回心神,将待会要和四儿子说的话,在心里再理一理。
原本,皇帝说话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然而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到江山社稷,由不得皇帝不重视。
也不过是片刻时间,英王就收拾妥当,进得屋来。他面色已然泛红,嘴唇也有了血色,然而抱拳作揖的手指尖还是青白色,显出他方才的境地来。
皇帝将四儿子上下打量一圈,见这儿子眼圈青黑,知道这些日子也熬得狠了,虽不说与下头两个幼弟一样纯孝,却也可说是做了许多事的,比那指手画脚的老大和趁机结交内宦的老七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