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目光对视。一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他嘴唇动了动,有话要说,却又终于没有说。他多希望她能明白,多希望她能明白他此时有多么害怕,多么不舍。他从来不敢想有一天他们终于要诀别。
她低着头,默默不语,回避着他的目光,重新走回床边来,悄无声息地坐下。
还是没有人开口。
她背朝着他,神情茫然地望着那纱帐上绣的百子图出神。蜡烛的光芒照着她身体,在屏风上投射出一道黑色的剪影,影子被拉的老长。
拓拔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肩膀非常瘦削,骨头柔弱的,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捏碎,胳膊也是细细的,特别招人怜悯。天鹅般细腻优雅的脖颈,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楚楚动人,浓密的乌发挽成髻,温柔甜美,像一朵芬芳的牡丹。是带了伤的,花瓣凋零的牡丹。
拓拔叡注视了她许久,心中眷恋不舍的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冯凭轻轻摇头,她有些茫然:“不知道。”
拓拔叡声音疲惫说:“咱们说会话吧。”
冯凭说:“说什么?”
拓拔叡默了半晌,发现确实已经无话可说。到了这个地步,连相对已经显得太难堪了。
拓拔叡伸出手,摸着她胳膊。
他的手顺着她手臂下滑,最终握住了她柔软冰凉的手。
她没有挣脱。
过了许久,她回过头来,注视着拓拔叡。
她没说话。
拓拔叡冲她莞尔一笑,那笑容浮在苍白的面孔上,虚无缥缈的,好像是夕阳的余晖,随着日头一点一点地坠入西山,被晚风渐渐吹散。而坠落之前,它的光芒又是极其绚丽夺目的。一直到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他笑说:“我好看吗?”
她面上无波,心中却久久回味着他这个笑容。她心中很诧异,怎么会有人能笑的这样可爱呢?他是这样的,笑容会将他五官的优点明显放大,因为牙齿和嘴生的好,很适合笑,可以活泼可以勾人。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实话实说:“好看。”
拓拔叡目光湿润润的,仿佛被水汽熏蒸过。他眼神出奇地明亮,声音柔软而沙哑,像是流水洗过:“你一定在哄我。我许久没照镜子了,不过我知道最近瘦了不少,估计脸也跟骷髅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