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肉已经翻出来,必须要用针线缝合。丫鬟从门外递进了针线,酒,剪刀和止血的药膏来,贺若跟女人绣花似的盯着伤口缝合。乌洛兰延只是大汗淋漓地低着头忍痛,极力控制着不叫出声。
蜡烛的光芒又暗了,他另端了一只烛台到榻前来,火光明明灭灭中,这才又照见他的脸。他脸色苍白,嘴巴失了颜色,眉眼漆黑了无光彩,是受了重创的模样。贺若看的心里有点难受。
乌洛兰延不想被人用同情的目光注视,很不自在,他抬手拨开他举到自己脸上的蜡烛,声音低哑说:“别照着我。”
贺若不解说:“怎么了?我怕你看不到。”
“太亮了,拿开。”
贺若没办法,只好把灯放下。
乌洛兰延拿被子拥住身体。
贺若说:“你害怕吗?要不我今晚陪你吧。”
乌洛兰延说:“没事,今夜不会再来了。”
贺若坐在榻上,默了一会,想找句话说,便转头问他:“逃走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不重要。”
乌洛兰延忽抬起头,怀疑审视着他:“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来的不早不晚,这样巧。你知道这件事是谁指使的?”
贺若诧异说:“我费尽心机跑过来救你,你还怀疑我?”
乌洛兰延说:“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贺若激动说:“我难道会同别人害你吗?就算我恨你,我也不会害你。我是听见一些风声,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才过来找你。”贺若指他脑袋:“你真是残忍。你心真狠,我这样对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乌洛兰延道:“别说这种话。只有你厌我的,没有我厌你的。”
贺若皱着眉默了半晌,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乌洛兰延说:“我还没想好。”
贺若说:“有什么可想的。有人要杀你,你今天差点就没命了。他们这次没成,下次还会再找机会的,必须告诉皇上,把幕后的元凶揪出来。否则你还会再有危险的,难不成你还想隐瞒?”
乌洛兰延稍顿,说:“我现在做的这件事,天下恨我又何止千千万,有心筹谋要杀我的又何止千千万。我能抓住一个,我能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吗?这件事不用查我就知道会是什么人主使,反正就是我得罪的最深的那些人,还用想吗?对方既然在做,必然已经想好了退身之策,就算抓也抓不到正主,顶多抓到两个替死鬼罢了,没意义,还会把事情越搅越浑。我不想陷进这种没完没了又无意义的追查中去浪费精力。”
贺若说:“那你自己怎么办?要是再遇到危险。”
乌洛兰延说:“怕危险我就不做这个中书令了。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小心的。”
贺若没答,屋子里寂静了半晌,突然外面有人敲门。贺若打开门,看到乌洛兰延他夫人依兰立在门口,雪白的一张脸,唇红齿白,秋水盈盈的双目地看着他。她是刚从床上下来的打扮,素衣披着袄,头发松松挽着,娇艳端庄的美妇人模样,即便未施粉黛,看着也依然很动人。她见到贺若,关切道:“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