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小明?守”教?陈明?守不好意思了,他正挣扎要?下?地?,那没在自留地?寻到人的小明?安也跑了回来,仰着脑袋问他小舅舅,“小舅舅咋不想我?哩?我?一来就去找你了。”
“小舅舅的错,这就抱咱小明?安,”宋浦华忙弯了腰把
他外甥女也一齐抱了起来,两个孩子教?他逗得直乐。
宋慧娟瞧他们闹了半天,开了口,“快下?来,叫你小舅舅歇会儿。”
“不累,大姐,我?不累,”宋浦华摇头?,但两个小的闹也闹够了,还是听了宋慧娟的话落了地?。
这时,宋浦华才?终于注意到坐在堂屋的陈庚望,忙走上前唤了一声,“大哥。”
陈庚望应下?来,跟在后头?的宋慧娟一齐进了屋,拉着宋浦华坐了下?来,问道,“今儿没去上工?”
“去了,”宋浦华指了指前头?的房子,“浦民哥回来了,我?见他在家想过去借本书哩。”
宋浦华口中提起的浦民是他们大宋庄有?头?脸的人物,祖上就富裕,听说家里的粮食吃不完,前些年?那么苦的日子,他们家还能供他去省城上学,人家现在端着省城的铁饭碗,可是叫人羡慕。
每次回来都能带好些新奇的玩意儿,因此宋浦华一听说就跑了回来。
“那快去看看,”宋慧娟一听说是这样要?紧的事,立刻就催促道,“别等会儿人再走了。”
“不急,”宋浦华倒了水先后递给他大哥和他大姐,“浦军说了,浦民哥这回回来要?待好几天哩,明?儿我?再去借也不晚。”
说着,看了眼外头?的天儿,“我?先去叫爹和大哥他们回来。”
“慢些,”宋慧娟话都没说完,人已经跑了出去,后头?跟着两个小尾巴。
等人的工夫,陈庚望抱着刚醒来的小儿,坐在刚露头?的太阳底下?,看着身旁的妇人两只手灵活的来回翻折,一捆纸很快被她折成了一个个元宝,和另一捆纸一并放进了竹篮子里。
“不能跟娘说。”
“姥爷知道,不跟你娘说。”
宋慧娟忙完就站到了门口等人,把那一老?一小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啥还不能教?我?知道哩?”
小姑娘一听见,两只手立刻就捂住了嘴巴,连她姥爷的也没放过。
“就知道闹人,”宋慧娟把人接下?来,“去院子里玩儿。”
这边,老?宋头?就坐到了屋檐下?,翁婿俩刚说上两句话,宋浦生兄弟仨就回来了,驮着那个他们的大外甥。
话说上几句,眼看着快到中午了,这就提着篮子去了坟院。
他们这儿的风俗,清明?本家上一次坟,七月鬼节也上一次,但这两次出了门的闺女是无需特?意回来的,唯有?十月一的这一趟,不管是走了多远的,都要?赶在前头?回来一次。
那座快二十年?的坟,里头?有?他们的亲人,小时候总怕大人提起的鬼怪的,如今也不怕了。
一提子鞭炮炸响,几个儿女跪在了坟前,手中给他们的娘烧着纸钱,灰烬熏得人睁不开眼,可那些往日的事就一幕幕浮现在了眼前,眼中的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心里头?的那块疤总也好不了。
悲痛是不受人控制的,总以为不提及,时间长了总会淡忘,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随着人逝去的还有那颗心。
老宋头带着几个小的在家,他们这边烧完纸便要?离开了,只有那些灰烬陪伴着那座孤零零的坟。
几个男人的眼眶都泛着红,宋慧娟的眼睛更显红肿,这时候她总不会再压抑着自己,也只有此刻她的痛再不是默默无声的,是一个孩子在母亲面前敞开心扉的放声大哭,是毫不顾忌的。
回去的路上,宋慧娟瞧见东头的人,猛然想起来件正事,对一直扶着她的宋浦华说道,“地里的活儿也不忙了,好好看看书,我听说学校又让回去上学了?”
宋浦华摇摇头,“那些东西早都忘光了,我找浦民哥借的书也不是学校现?在学的。”
宋慧娟自打知道了读书识字的重要?,每每回来都要?特意嘱咐他好好上学,“你?好容易考上了,哪能?说不上就不上,之?前是大家伙都不上,这会儿能?去了咋还不去哩?”
“大姐,我今年都十九了,”宋浦华有些无奈,在他大姐的眼里他总还是那个缠着人的小孩子,可?他已经长大了,比他大姐都高出一头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躲在他哥哥姐姐的身后要?他们接济。
“十九你?就不听大姐的话了?”宋慧娟有些着急,更是气恼他的任性,可?又没法子跟他说明年的大事,“你?和你?大哥二哥一样,翅膀硬了,啥事都自己拿主意了。”
这话把?旁边的两兄弟也都牵连进去了,宋浦生赶紧开了口打圆场,“大姐说得对,正好家里也不忙了,你?该回去上学就回去,我和你?二哥都不是上学的材料,你?既然能?考上,就回去再读上两年。”
宋浦为也顺着说,“再上两年能?耽误啥事?一家子总的有个读书认字的。”
三?个哥哥姐姐都这样说,宋浦华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等到了家,不需宋慧娟进灶屋,宋浦华和宋浦为两个已经钻进去忙活起来了。
陈庚望昨儿去乡里供销社?顺道买了几斤猪肉,今儿一起拿了过来,正好地里的白菜刚收一茬,配上一把?自家地里种的红薯打的粉条,在大锅里炖上半个钟头,再和着玉米面糊成?饼子,焦黄焦黄的,每人一大碗,吃完浑身暖和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