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放下筷子,陈庚望说,“西地那几亩地还没收拾哩,今年种上花生,还留地不留?”
盯着面?前?香椿树失神的宋慧娟听?他问?,才恍然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汤碗,继而恢复了神智,却还是给了个模糊不定的答案,“留不留都成。”
说罢,端着碗缓缓喝了一口。
陈庚望没从这妇人的口里得到答案,头微微一动,便将?那妇人端着碗只顾埋头喝汤的模样看在了眼里,他深知?老宋头离世对她还是打击太过。
这几日不论是在大宋庄她那几个兄弟面?前?还是在家中几个孩子面?前?,她都是收着的,也唯有下葬那日,她心中一直收着的苦痛有了正当名义,不顾一切身份角色,只是一个没了爹娘的闺女,也只有那时才全?然化作眼泪涌了出来。
过了那一日,眼看着她又作起了孩子们的娘,兄弟们的大姐,笑吟吟的逗弄着小?孙子。
可不知?为何,陈庚望见到她那笑模样,心里没觉着松快些,反倒更是沉闷。
次日,宋慧娟不待天亮便醒了过来,瞧了瞧天色,便起?身推门?进了灶屋,等?天色泛了白?,陈庚望起?身下了床,早早喂过牲畜,待吃过饭,便拉着犁耙赶着牛出了门?。
宋慧娟跟在后头,手中提着篮子,途中遇见个妇人,仍是笑吟吟的同人说上几句话。
“种花生不是?”
“是哩,种旁的也晚了……”
寒暄几句,宋慧娟也并不落陈庚望几步,赶到地头,卸下物?什,埋头敲土,把那一个个土坷垃都犁作粉状。
原是使着铁锹翻过一的,也晒了这么几日,湿土晒干,如今再犁起?来便轻易不少。
这道的敲土犁地是个细磨的活儿,两人埋头苦干一上午,抬头一扫,这几亩地也没作太多,少也要再费上个两三天。
只这两三天忙完,便到了老宋头的头七。
一早,从地里忙完扛着锄头回来的陈庚望远远瞧见升起?的白?烟,心中安定不少,这几日忙起?来未见那妇人再有异样,只念着这一天脚下的步子还是不免快了些。
进到院内,院子空空,也不似月前,还是有些人气儿的。
陈庚望随意将锄头靠在墙边,站在石台子前洗着手,对灶前的妇人说,“东西备好了?”
“都放篮子里了,”宋慧娟早听见了他的动静,此时还是低头捡着馍馍,连炒的菜也一并端了出来。
两人再无话,唤了张氏吃过饭,宋慧娟收好尾,又特意去同孟春燕说一声,“今儿我得回去一趟,晌午还得你给他奶送碗饭。”
“知了知了,”孟春燕摆摆手,“赶紧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