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记得你送我孕魂蚌时,我还和你说笑。
——“我要把你装进小贝壳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永远都不分开。”
为什么,竟会成真了呢。
……不,不会成真的。
我们还要念许许多多的经史子集,还要一起走过无数个朝朝暮暮,还有我许过你的高山平野,瀚海草原。我们的故事不能结束,也永远不会结束。
夫人,我就是走到海角天边,问遍这世间的神庙古刹,也一定要救活你。
……一定。
当天傍晚,我爹就醒了。
听传话的小厮说,我爹被花姨娘灌了半斤蒙汗药,生刺五六剑,又被残忍割去了要害。换做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幸亏我爹修为极强,不但凭借筋脉里的内息震偏剑锋,避开了五脏六腑,伤处的血也很快凝住了。
不过,那小厮若早知后来的变故,他也不会说出那句“幸亏”了。
他说,我爹要府里所有人都去鹧鸪苑——无论男女老幼,亲疏主仆,也不知有何要事传达。
因我当时哭昏了头,小翠姐姐哄慰了好半天。当她领着我匆匆感到鹧鸪苑时,卧房的门已经从内锁住了。
听得屋里人众攘攘的,小翠姐姐也不好带我挤进去。我们便守在窗子底下,听我爹爹究竟要吩咐些什么。
众人窸窸窣窣低语了一阵,我爹爹开口道:“你们都知道了?”
许是伤势太重的缘故,他嗓音虚弱又嘶哑,但依然不减半分威严。
这话问得不明不白,众人不知要怎么应答。后来才有一老仆站出来说:“老爷莫要劳神,还是快歇下静养要紧。咱这便去请汉京最有名的医馆郎中,多开些促血生肌的良药来。”
我爹没有理会。他似沉思了一会儿,唤了声:“陈奕。”
原来陈奕师兄也在屋里。他应着:“师父。”
“老规矩,清理善后。”我爹话声很沉,“这件事,我不许任何人知道。”
“师父放心。”陈奕说,“今日府内并无外人出入,绝不曾走漏半点风声。”
我爹反问:“外人?”
陈奕似乎愣住了,他不懂我爹是什么意思。
我爹冷冰冰哼了一声。
“我是说,所有人。”
“师……师父……”
这下子不仅陈奕惊住了,屋里一大家子男女主仆也都愕然失措,我和小翠更是那老仆又问道:“老爷,您这是在说什么?”
我爹的语气已透出愠怒:“我不想三令五申。”
“师父,这……”陈奕嗓音在颤抖,“这教弟子如何下的去手?”
我爹顿了片刻。
“你母亲还在燕州,等着你回家罢。”
他说来看似轻描淡写,可对陈奕师兄来说,却是再可怕不过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