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砚在一旁看到赵川的神情,假意凑上前去要看纸条上的字,却被赵川伸手挡住。
“我本以为她会叫上你一同前去。”吕砚说完这话,又背过身去咳了两声,他瞟了一眼手心,好在已经没有血迹了。
“什么?”赵川不自主的提高了声调,看了看躺着的孟槐,又压低了声音,“居然是你。”
吕砚略往前凑了凑身子,“还请大人移步院中。”
赵川没有动身。
“放心,我不会害她的,若是她出现丝毫闪失……”吕砚顿了顿,“你可以来取我的命。”
“要你的命有何用。”赵川的脸冷了下来。
“难道你不想知道,吕老爷的尸体,为何会在湖中,以及……我为什么会知道。”吕砚特地加重“吕老爷”三个字,仿佛湖中身亡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说罢,吕砚向庭院中走去。
赵川思索片刻,跟了出去。
月夜下,赵川与吕砚立于庭中,同样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却在表面冷漠的人身上映出一份柔和,表面柔和的人身上映出一份清冷。
“崔画屏……可是二夫人的名讳?”倒是赵川先开了口。
吕砚将手背于身后,背对着赵川。“二夫人?我娘本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倘若没有我娘母家的帮助,他能住的上这吕府?”说到这,吕砚冷笑了一声,这是这两天来赵川第一次见吕砚如此冷漠。
“他与我娘成亲第二年有了我,幼时的记忆里,我只觉他与我娘琴瑟和鸣,两厢情深,他与我娘从未红过脸,家里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美好光景,叫亏欠。”说到“亏欠”二字时,吕砚的语气狠了许多,向前走了两步,“或许这个时候的他,还是有良心的吧。”
吕砚转过身来,一脚踢开地面上的碎石。赵川沉默不语。
良久,吕砚又开口道:“前些日子,府上突然来了一个女人,身后跟着她的儿子,她年岁与我母亲差不多,可她那儿子,恰恰比我大了两岁。看两人的穿着,倒不像是穷苦人家,一开口,便求我母亲给条活路。”吕砚笑了一声,“赵大人这么聪明,定能猜到这两人是谁吧。”
已经过世的吕大公子和那天在正堂见过的吕夫人——赵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承认曾与面前的女人有过一段瓜葛,可无论那女人如何哭诉,他都一口咬定这孩子与他无关。我母亲坚决不肯让那女人进门,那女人便要寻死,可他却将那碗毒粥送到了我母亲手里。”吕砚红了眼眶,将头转向一边。
“母亲临走前,告诉我,她在湖边树下为我留了一个物件,要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带上此物远走高飞,心怀所爱,快意江湖。”吕砚此话,让赵川想起了他从刚刚从孟槐房中走出时,孟槐桌上的那个有些陌生的匣子。
于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所以你……给了孟槐?”
吕砚摇摇头,“她不知道这一切。”而后又说:“昨夜她帮我在树下找到此物时,我本想让她帮我保管,不过按她的性子,也断然不会答应。刚才我进门时顺手将那匣子放在了桌上,一会儿便取走。”
听吕砚这么说,赵川也没有再多问。
“母亲过世后,他惶惶不安,心神不宁,不知从哪找来一个道士,那道士说,我母亲怨念太深,化为厉鬼,终日盘桓在吕府上空。我在一旁听见此话后放声大笑,他若真了解我母亲的心思与品性,断不会信那道士说的话,想来是因他自己做贼心虚。”吕砚轻笑一声,言语中带了些许嘲讽。
“那道士还说,府中阴阳之气不和,想要破解,要先为府中寻一位命格硬的女主人,转身便拉起那女人的手,说她的命格可破解府内煞气。还说让在我母亲头七之日举办喜事,以喜冲煞。”吕砚撩起衣袖,露出一条条鞭笞的伤痕,“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赵川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没想到看似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背后,竟藏着这样一件往事,此时,他心中有一个疑问,趁机问道:“吕府与祝府的亲事……?”
吕砚领会了他的意思,开口答道:“他一早便与祝家父母定下了我与祝家小姐的亲事,我与那家小姐只匆匆见过几面,但我早已心有所属……”吕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岔开了话题,“我不愿与祝家小姐结亲,恰好那道士与他说我命犯灾星,祝家父母急着嫁女儿,便许了那女人命中带禄的好儿子。”
“祝家小姐知情吗?”赵川问。
“不清楚。”吕砚答道,忽然话锋一转,“昨日清晨,你们在正堂见到的,并不是他。”
吕砚此话何意,难道真正的吕老爷早已不在人世?
此时,周先生从孟槐房中走出,行了个礼,开口说到:“二位公子,孟姑娘醒了。”
吕砚抬头看看天,发现天已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