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之回过神,朝这个险些心碎的母亲摇摇头,不远处站着抱男孩的家主正皱眉看着自己的孩子与妻子,那神情像是在看什么合该丢掉的肮脏东西。
映柳与月娘来到罗纨之身边,将她扶起。
至于旁边的罗家主眼里只有谢三郎,哪还有余心关心其他。
罗纨之暗暗自嘲。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出生不好,阿父才不看重她,但有些孩子也是嫡出,可依然不被重视和喜爱。
追根究底还是在于爱与不爱、利与不利上头啊。
她黯然惆怅,一转眸,不经意撞进谢三郎的视线。
谢三郎眼眸深邃,正静静观察她。
时隔半年,这女郎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个头稍稍高了一些……
罗纨之哪知他在看什么,被他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正要开口,“多谢……”
罗家主已经亢奋地拱起手,道:“三郎,您又救了小女一次,这真是天大的缘分!”
谁能说这不是谢三郎和他们罗家的缘分,此刻的他更加庆幸自己没有随刘太守胡闹。
他喜上眉梢,扭头比划旁边的罗纨之,“您看这不……”
“阿父!”罗纨之不得不叫住他。
以她对罗家主的了解,他只怕是想趁热打铁,又说出要送她做妾的话。
罗家主被她一打岔,错失良机。
谢三郎了然地暼了眼罗纨之,这女郎还是把他视为蛇蝎,避之不及。
他迈脚越过罗家主身侧,迎向后面上来的人。
“成海王。”
皇四子皇甫倓虽然一直身在北胡,但先皇在临死前还是记起了他,匆匆给他封了王,赏了块不大的封地,算是对这个多年不闻不问的血脉一点补偿。
“还要谢过谢三郎出手相助,再晚些我们可是要一死百了了。”皇甫倓勾了勾唇,眼中冷淡。
不管对方瞧出什么,谢昀一概无视,依然温文尔雅地笑道:
“成海王身份尊贵,日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万望珍重。”
皇甫倓捂着嘴又咳了起来。
病去如抽丝,他这半年来就没有一日能够安心养病,故而这病体一直拖着,未曾痊愈。
“劳谢三郎费心了。”
谢昀微笑:“此地脏乱,还是早些回城吧,陛下得知成海王归朝,也是相当期盼。”
罗纨之看见两位郎君相对而立,一如松间月,光映照人,一如林间风,寒肃冷冽,世家郎与皇族子竟有绝对压倒之势,隐隐心惊。
也难怪皇甫倓会说出这天下一分姓谢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