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会保护我们。”谢九郎理所应当道,他在建康也没有躲着不敢出门的道理,罗纨之居然想到要给他化妆易容的法子,他眉峰微挑,问道:“你是担心被你父亲知道,你拒绝了他的安排反而与我在一块?”
谢九郎虽然是个好人,但绝对不个笨人,仅仅只言片语,他就能敏锐地察觉出很多东西,这超绝的洞察力时常让罗纨之背后一凉,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
她沉默片刻,压低嗓音委屈道:“我阿父一心想把我送给三郎做妾,我心中虽不愿意,但也不敢明着反抗他,九郎不会责怪我吧?”
再抬眼时,女郎薄泪盈上睫羽,那楚楚动人的眼神真是惹人心怜。
谢昀的目光果然变得更加温润可亲,他道:“确实,这事本不该让你一个女郎承担,若你希望,我可以上门替你说。”
谢九郎的语气既温柔又冷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
罗纨之双目震颤。
谢九郎是太天真了还是太无知了,虽然当下礼崩乐坏,但是无媒无聘的外室还是不被常人接受的。
哪有人会上门去说,你女儿现在是我的外室?
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虽然罗家主是决计不敢打谢九郎,但罗纨之已经能想到他气疯的模样,心里有点发怵。
谢昀没有放过罗纨之神色里细微的变化。
她有惊有恐、有担忧,唯独不见一丝喜色。
难不成她真的打算在他身边,一辈子见不得光?
还是,惧怕罗家主到如斯地步?
他微敛起凤目,仿佛是有了存疑,“既然不能承受‘事情败露’的结果,为何还要选这条路?”
谢九郎的用词总是分外讲究,可一字字都令人心惊。
罗纨之乌眸微凝,并没有躲闪。
饶是她心脏怦怦直跳,好像有个小人拿着锤子在里头敲了个天翻地覆,但她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谢九郎在试探她,还是已经看穿了她?
罗纨之用手压住心慌乱跳心脏,定了定神,才望向九郎仰慕道:“郎君皎皎如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即,而我只盼能揽一池静水得见明月影,便心满意足。”
她的卑微与无措,无不反衬出谢郎的矜贵与从容。
所以她很清楚,也一遍遍提醒自己,她的心不能为这郎君所动。
哪怕,可能终她一生再不会遇到第二个如九郎这样好的郎君了。
保护
“只要月影?”
谢昀像是被她的话语打动,眉宇舒展,从弯起的唇角露出些许笑意,“据闻无论多么大度的女子都有独占郎君的野心,能真正如罗娘子这样豁达洒脱的少矣,当可列入《女传》,供后世揣摩。”
罗纨之故作轻松地嗔了他一眼:“九郎是在打趣我?”
还供后世揣摩,这不是换着法子说她心思难测吗?
“岂敢。”谢九郎笑容未散,手指推开扇骨,又“卡”得声合上,如此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