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问道:“你能离开我多远?”
“以你为圆心,一公里内。”
姜离摸着掌下的小黑猫,交代他赶紧练一练这唯一的技能:她今日要做的事情,有了这项功能倒是更方便了。
直到6688能熟练掌握小动物的躯体,两人才回到意识空间,在客厅里面对面坐下来。
6688掏出了他的小本子:“阿离,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从没有打算,也绝对不可能去亲征的。”
“那我能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在朝堂上,把明英宗的所作所为都演示一遍给正统朝的文武百官吗?”
之前6688只是记录姜离的一举一动,当然现在他也不会干涉,但不妨碍他的好奇。
他先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问过我有没有什么金手指能辅助你治国,然而我们系统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而你不会不擅长还自以为行的硬上——你说过,如果这样你跟朱祁镇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朝臣们屡屡谏你勤政后,你索性就给他们展示下真正的历史上,没有能力却偏生想法很多,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帝多么可怕。”
6688心道:不得不说(),在降低群臣对昏君期待这件事上?()_[((),他家宿主做的应该是很好了……
估计以后朝臣们再也不敢催她起来干活了。
您躺着,您千万别动!
当然除了这个缘故,应当也有个人本心选择的原因: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选择以明英宗的身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努力成为明君的路线。
姜离托着腮听他说完,然后开口道:“这两个原因,当然都是有的。”
“但还有一个原因。”
6688的笔尖落在纸上。
姜离道:“你听过有句话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吗?”
她对着ai说起了人类历史上一遍一遍发生的事情——
人性是很奇妙的:一个群体,在共同抵御外敌,尤其是生死存亡之际,有时候会迸发出惊人的能量,甚至还会迸发惊人的人性光辉。
但同样的,在平静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内斗,又可能会阴暗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姜离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意外:“这三个月来,其实一直有弹劾于尚书和郕王的奏疏。”
她又补充了一句:“史册上也有。”
就在京城保卫战那样生死之战后,接着就有人弹劾于谦对有功之人的记功不公正;接着又弹劾他专权擅权,管的太多,凭什么战事都让他管呢?有什么决策应该拿出来让六部和内阁都参与讨论才对(毕竟不参与怎么能分功呢?)[1]
如今自然更是这样,于谦在兵部要改革,动到了别人的蛋糕,一定会有人弹劾阻拦。
这世上,不是说你做对的事情,别人就一定会支持你。
相反,或许因为你做了太对的事情,显得别人不对,反而会招来很多的憎恶。
不只有于谦受到攻讦弹劾,甚至还有人弹劾如今还未怎么接触政务的朱祁钰:说皇帝不肯祭祀让郕王代祭,郕王该推辞才是,怎么能僭越代行帝祀?
想来估计是朱祁钰之前替皇帝管着内府十库,又在废除殉葬事上说了公道话,得罪过吃好处的人。亦或是言官御史闲着没事,阴天下雨不打孩子干什么,找点事儿就弹劾下。
“何必让这些事耗费他们太多精力。”
如果皇帝只是寻常把朝事交代给郕王和于谦去做,他们必然要面对很大的来自朝堂内部的压力、争斗,试探。
那是看似平静水流里的无数漩涡。
但现在,姜离是直接把这潭水搅的所有人都懵了。
有了皇帝这一番‘来,朕活够了非要去亲征,诸位都舍命陪一个’的操作,朝臣们心里只剩下一个期待:求求了,换一个正常的上位者吧!
这时候接过来的郕王,便能少很多阻碍。
“《论语》有句话——‘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今日之举便是如此了。”
也可以说是‘公敌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