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年没有再说话。
“真是可惜啊。”警员接着感慨道,“这孩子去年刚来,综合成绩还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感染者,或许能去刑事侦查部吧?但肯定进不了一队,没准能进三队。总归比我强。唉,现在说这些也都没用了。”
夏年望向运输机的窗外,唐恩义体诊所越来越近了。
她突然开口说道:“能送我去墓园吗?”
警员怔了一下。
按照工作流程,她是不应该把夏年送过去的。
“他是为了救我……拜托你了。”夏年说道。
警员回过头看了夏年一眼,后者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但那双澄澈眼睛里却像是蒙着一团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却分明藏着悲伤和恳求。
于是运输机在空中转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
夏年再一次见到菲利克斯的时候,他正从义体拆卸的手术室中被机器人推出来。
那些留着被穿刺的伤口的义体被堆放在贴了“危险物品”标签的塑料箱子里,放在了感染义体销毁的流水线上,等待着后续的处理。
那个年轻的小警察则是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残留着穿刺伤口。那并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大量的植入体和义体被取走,他只剩下了一半身躯,循环液依然在缓慢地向外渗透着,但很快也就要彻底停滞了。
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伊芙几乎是踉跄着从外面冲了进来。她的身上还残留着鲜血和灰尘,下半张脸的金属面罩还未解除,就这么狼狈而又不体面地闯了进来。
她呆住了。
夏年别过了脸,没有再看着伊芙,只是默默注视着被推进焚化炉的菲利克斯。
“等——”伊芙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她也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夏年明显听见她哽咽了一下。
然而,全自动化操作的感染者尸体处理站并不会因为她的一个字而停下工作。
在一片寂静之中,菲利克斯消失在了升腾而起的赤色的火焰中。冰冷的处理站骤然燃起了一剎那的温度,很快就又恢复了沉寂与寒冷。
伊芙呆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不起。”夏年说道。
菲利克斯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在听见了夏年的声音之后,伊芙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她望向前者,迟钝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年,你也在啊。”
“嗯。”夏年点了点头。
“这孩子,一直都有些畏畏缩缩的,今天怎么……”伊芙的声音显得有些机械,“这不是你的错,夏医生,他,这孩子,他……他应该是,嗯……”
她像是思维停滞了,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不断地像是磁带卡壳般翻来覆去地说出那几个词。
夏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伊芙,等待她的情绪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