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有些吃惊:“这么快?”
……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小邻居居然还有做侦探的天赋?
随后,夏年便将自己的推测和目前找到的所有证据都告诉了米歇尔,包括她为了调查到这些东西所付出的所有努力——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
米歇尔安静地听着,但脸色越来越难看。
“……目前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夏年说道。
米歇尔一言不发地听完夏年所说的话,随后她盯着夏年的眼睛,说道:“……小年,你还好吗?”
夏年愣了一下。
“我还好。”她说道。
“如果你觉得……难过,或者是愤怒,你可以向我倾诉,没关系的。”米歇尔语气缓慢地说道,“我也经历过这些,我想我大概是能理解你的。”
夏年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米歇尔。”
米歇尔叹了口气。
就是这种“没事”,才更让她觉得担心。
更何况,这次的情况和她当年遇到的事情从性质上来看甚至更加恶劣,更加令人绝望。
她甚至无法想象夏年意识到黛比的大脑已经被替换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是的,在这个年代,依然有很多人坚信,记忆才是证明一个人拥有灵魂的最重要的东西。
只要脑子里的记忆还在,那谁在乎这个人还是不是原装货?
只要她能像那个原来的“她”一样,表现出爱恨与情绪,沿着曾经的生活轨迹,将她的一生度过,就已经足够了。
思考方式是一样的,情感体验是一样的,性格、爱好、说话方式、人际关系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在这种问题上考虑大脑到底还是不是原装货,那是只有哲学家这种富贵闲人才有空去纠结的烂事。
然而米歇尔知道,夏年不是这种人。
她是个感染科义体医生,这意味着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被义体替换,意味着她是一个纯粹的人类,是一个自然诞生、未经修饰的生命,是整个临星城最能够感受到生命与灵魂本质的人。
生命与灵魂的本质到底是什么?米歇尔自己也说不清,她自知凭借她小学肄业的知识水平,也参悟不透。
但作为一个义体改造过多次的人类,她很清楚,义体改造只有第零次和无数次,一旦打开了这扇大门,人对自我的认知就会越来越模糊,逐渐无法辨认出人类身躯与机械之间的界限究竟在哪,最终变成一个被异化的怪物——就像那些感染了义体病后失控的可怖畸形体一样。
就像她逐渐更加在乎自己人工肺叶的修理费,甚至宁可子弹打穿的是治疗费用更便宜的天然脏器。
从某种角度来思考,这件事情本身就怪异倒错到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