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泽等人没等太久,一辆通体漆黑的‘乌骓’便从街头缓缓驶来。
站在道路两侧的大阪城戍卫同时挺身肃立,炽热的目光随着车身挪动。
车驾在宣慰司衙门门口刚刚停稳,一阵爽朗的笑声便从后排位置传了出来。
“劳烦各位在此久等了,实在是路上遇见一些小麻烦,希望各位见谅。”
步出车外的王长亭笑容满面,言辞谦和,一身素净长衫,丝毫没有半点帝国本土豪门子弟的纨绔做派。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杨白泽当先拱手行礼:“下官杨白泽,率领犬山城宣慰司全体同僚,见过王大人。”
“不用这么客气。”王长亭两步抢上前来,伸手揽住杨白泽的臂弯,笑道:“我可没脸面受这一礼啊,杨同知能够门前迎接,我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王长亭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年少官员,眼底掠过惊叹的目光:“杨同知真是少年英才啊,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还在新东林书院里面埋头读书,而你已经代表帝国主政一方了,实在是佩服!”
“大人过奖了,干些脏活累活罢了,谈不上主政。下官反倒是对号称‘儒序龙门’的新东林书院向往已久。如果可以,我宁愿放弃这同知的身份,进书院好好读读圣贤书。”
“哦,杨同知要是真有这个进修的想法,那就包在我身上了,回头我就让传信给我当年入学时的座师,让他给你留一个席位。”
王长亭笑道:“新东林书院的门槛虽然高,但在杨同知的面前,那可就是如履平地啊。能举荐这么一名优秀的人才入学进修,他老人家恐怕得请我喝一顿好酒才行了,要不然我可不答应!”
“那下官就多谢大人了!”
“好说,好说”
宣慰司衙门门前,一众屏气凝神的官员忍不住面面相觑,眼前这两位上官相处的气氛格外融洽,根本没有半点预想之中的火药味。
唯有混在人群中的老吏许准表情玩味,看向王长亭的目光中冷意森然。
“大人,负责城内各项工作的人员已经做好汇报准备了,要不咱们先入衙?”
杨白泽侧身让开道路,伸手请王长亭先行。
“汇报后面再听,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王长亭揉了揉手臂肩头,“在海上枯坐了一夜,我现在浑身腰酸背痛,实在是想要活动活动筋骨,要不我们在城中逛一逛,我也好趁此机会了解了解犬山城。”
“大人有令,当然可以。”
“那大家就别在这儿站着了,各归各位吧,有杨同知一人陪我就行。”
王长亭朝着其余众人拂袖摆手。
“遵命。”
一片迎合声中,许准嘴唇翕张,正要开口。却瞥见杨白泽动作隐蔽的摇了摇头,随即便闭上了嘴巴,跟着人群散开。
片刻之后,宣慰司衙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只有杨白泽和王长亭并肩朝外走去。
“杨同知,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再继续称呼官职未免也太生疏了一些。我痴长你几岁,就喊你一声贤弟,如何?”
“那下官就僭越了,见过王兄。”
王长亭看着一本正经的杨白泽,不禁哑然失笑,“白泽你年纪不大,言谈举止却如此老成持重,真是令人惊异啊。”
“不过故意伪装的罢了,在倭区这种豺狼环伺的地方,我要是露出本性,可压不住那些罪民。”
杨白泽抬手揉了揉脸,用力不轻,似乎想要揉散五官上的冷硬,朝着王长亭露出一个略显拘谨的笑容。
“这日子可太难熬了,不过现在王兄你来了,小弟我就能松一大口气了。”
王长亭状若随意问道:“既然这么辛苦,白泽伱为什么还要主动申请来到倭区推行新政?”
“没办法啊,”杨白泽叹了口气:“我如果要是继续呆在帝国本土,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了。其中原因,王兄你应该了解。”
“因为裴公?”
杨白泽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以他老人家的功绩和能力,如果想要重回新东林党,随时都行。就连我家里的长辈在谈起裴公的时候,都时常扼腕叹息,感叹如此优秀的人才竟然游离在党门之外,实在是儒序的损失啊。”
杨白泽闷闷道:“作为学生,没资格指摘师长的做法。他老人家怎么选,我就跟着怎么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