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却地抠了抠掌心。他——他必须得去。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雌父的命,他的病情不能再加重了。他侧躺在椅子上,看见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脸。焦躁、不安、阴沉。另一张椅子上,黑发虫族呆呆地看着自己,他或许以为自己背对着所以看不见,眼底是满满的担忧。刚认识陆昔的人,或许会被他冷淡的外表所欺骗,以为他不好接近。但熟悉了才会发现,陆昔只是从来不把心意表露出来而已。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或者这样不经意的巧合中,才能发现他泄露出的柔软。他着实是一只很温柔的虫族。夏白渊这样想着,视线从窗户上陆昔的脸上移开,在看到自己的脸色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自己居然在笑。明明刚刚还很紧绷阴沉的脸色,居然缓和了很多。唔……夏白渊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紧张。他悄悄看了一眼陆昔,在确认陆昔完全没有察觉到窗户的异样后,才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要是被陆昔发现的话,就会——就会很奇怪的样子。他轻轻伸出手,按住了心脏。心脏跳得有点快,脸上也有点发烫。陆昔从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惊醒,他大睁着眼睛,黑暗中还残留着梦中的影像。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反应过来,那些只不过是梦而已。生病的人会做噩梦,这是很正常的事。他慢慢闭上眼,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被子很厚,床单更是加了绒,哪怕在最寒冷的季节也够用。但现在陆昔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他甚至打起了寒颤。喉咙干哑,头痛欲裂,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天旋地转,四肢都像棉花做的一样,软绵绵的。太阳穴鼓鼓涨涨,那种疼痛就好像一把电钻在往里面捣。“雄父——雄父——”陆昔下意识喊了两声,这才突然意识到,雄父并不在这里。他在三千年前的历史里,举目望去,没有任何事情和他有联系。他凭空出现在这里,好似水上浮萍。真奇怪,在穿越来这里之后,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一点。或许是他太过忙碌,或许是他没心没肺,又或许是……他下意识地不愿去想。因为光是想一想,就能感到巨大的绝望。他和双亲隔着永远不可能逾越的时间长河,虫族的生命虽然漫长,但长寿者也不过数百岁,他这一生恐怕都见不到他们了。他的雄父俊美又傲慢,有着墨绿的眼眸,虽然一副狂妄无比的模样,但性格却极是柔软。陆昔并不是他亲生的虫崽,在他模糊而遥远的记忆中,他被圈养在一座地下的堡垒里,不见天日。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成年虫在他的蛋壳外面贴了一个标签,他们称呼陆昔为【编号500】。他每天都被浸泡在各种各样的液体中,那些液体让他很疼痛。但他只是一颗蛋,用尽全力也只能在液体里微微摇晃。时不时就会有一些衣着华丽的人被带入城堡,他们一边看着编号500,一边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说笑着。“你是说,这颗蛋以后会成为最具有破坏力的武器?”“是的,先生,他是我们最新的实验体,目前收集到的一切数据都表明,他会是你们需要的东西。”“哦?能让我看看你们的实验吗?”“当然可以,今天的注射还没做呢。”一股紫色的液体被缓缓注入容器中,编号500痛得打滚,他感觉自己快要从蛋壳里漏出去了。但能那样的话就好了,随便漏到哪里去,就再也不用经受这样的疼痛了。“哦我的虫神啊!它现在只是一颗蛋,它居然在攻击我的精神海吗?”“抱歉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它已经迈入下一个阶段了,三天前它还没有这个能力。”“不!不!没事!”那声音带着异样的惊喜,“太好了,太好了,拥有它的话,我们会得到更多的东西!”……编号500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他渐渐地习惯了那些疼痛,那些【白色虫子】担心他精神力过于狂暴,给他注射了抑制信息素合成的药剂。不过编号500不在乎,他光是忍受疼痛就已经够辛苦的了。见到雄父的那一天,似乎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黑发绿眸的雄虫隔着玻璃窗,弯腰盯着他。不知为何,编号500感到了一丝羞涩。他尽量把写着500的那一面转到另一边去,好让雄虫看到他漂亮些的另一面。“凌,我觉得它好像挺喜欢我的。”雄虫戳了戳容器,小声道:“它是不是想要我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