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站着一只银发红眸的雌虫,闻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当然,当然是它想要靠近您——而您只是想要满足一个小虫蛋的心愿而已。”“您说得有道理,我的雌君。”雄虫矜持地颔首,“毕竟我可不会那么不识大体,任性地想要抱一只脏兮兮的虫蛋。”凌悄无声息地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那坚固无比的容器就这样轻易地破碎了,伴随着尖叫声和仪器爆炸声,编号500落入了一个坚固的臂弯。黑发绿眸的雄虫低头看着他,另一手从兜里掏出一只油性笔。他身后的仪器一个个翻倒,险象环生,但他却好整以暇地一边跑一边问道:“凌,你觉得【陆昔】这个名字怎么样?”凌脱下外套罩住他们:“这很好,陆墨,但我们现在要逃命了。”他和雄父一起被雌父抱着,逃出了这座似乎永不见天日的堡垒。直到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外套被掀开,陆昔躺在雄父的怀抱里,暖洋洋的日光照耀着他————但那是三千年后,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时代。陆昔艰难地闭上眼,用力揪紧了衣服,不敢再喊他们。“夏白渊……夏白渊……”“夏——夏白渊——”这个名字,伴随着他度过了整个童年。他是编号500,是需要被严加看管的危险武器,本应被就地销毁。虽然有雄父担保,虽然他从来不曾接受过精神力的训练,甚至被禁锢了绝大部分的精神力,但没有人敢靠近他。从那个实验室里出来的实验体,毁灭了联盟七分之一的军队,而他是唯一没有被放出来的编号500。【应该杀了他!虫皇究竟在干什么?就算是陆墨阁下也不无法保证安全!】【他会带来灾难!】小小的雄虫虫崽躺在床上,他发了高烧,迷迷糊糊地把脑袋埋进雌父的怀里。“他们不喜欢我,他们都讨厌我。”“他们说我是要被夏白渊杀掉的坏蛋,他一定会为了虫族杀掉我的。”“唔——”凌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冷静地指出了幼崽的错误:“但夏白渊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陆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雌君:“凌,重点是这个吗?”“诶?”陆墨头疼地放下书,将幼崽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轻声道:“陆昔,假如夏白渊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不会害怕你。”“他是虫族的战神,哪怕所有人都害怕你,他也会保护你。”记忆如同溃堤的大坝,一旦触碰就再也关不上。陆昔艰难地张开嘴,低声呼唤:“夏白渊……”那些噩梦似乎又席卷而来,紫色的液体,白色的虫子,它们在房间里飘飘荡荡,拽着陆昔沉下去——沉下去——似乎要一直沉到地底下去。但在混混沌沌的知觉中,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呼喊。“陆昔?”“陆昔?”是……是谁在喊他?声音很是熟悉。但陆昔想不起来那是谁了,他用力地睁开眼,只看到扭曲变形的天花板上,一盏白色的灯摇来晃去。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紧接着额头上传来了一阵凉意,陆昔想要避开,却被按住了:“湿毛巾,你别动。”陆昔打了个寒噤:“冷……”“……”他冷得全身都在打摆子,牙关哆哆嗦嗦,拼命想往被子里缩去,但被子里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难受得他直皱眉头。“夏白渊。”“嗯?”“夏白渊……”“嗯?”“夏、夏白渊……”好几次之后,那个声音似乎才明白,陆昔并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单纯地在喊着这三个字而已。他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我拿你怎么办。”语气带上了一点认命的意思。被子被掀开,带进的冷风吹得陆昔一机灵,但紧接着一个暖呼呼的身体就贴了过来。陆昔感受到热意,迫不及待地将他抱进了怀里。很温暖,很柔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陆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双青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像极了他躺在雄父的怀里时,第一眼见到的天空。他不由得看得出了神。“陆昔?你——”陆昔弯起眼睛,凑近那双漂亮的眼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眼角。怀里的身体似乎更暖和了一些,他捉着自己的衣服,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陆昔无辜地看着他,拉长了声音:“很——漂亮。”“……”对方突然泄了气,肩膀垮下:“睡觉吧。”陆昔乖巧地点头:“嗯。”灯光熄灭,陆昔紧紧抱着怀里的热源,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